至尊神域,“万化仙城”。
这里是本次秘境大会最主要的汇集点之一,此刻已变成了沸腾的神海。万丈神塔直插云霄,霞光瑞彩弥漫天际,奇珍异兽拉着的宝辇川流不息。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几乎实质化的神灵气、丹药宝气、香料味以及无数强大存在无意中散逸出的威压。喧嚣震天,神语轰鸣,俨然一场诸天狂欢的盛宴。
然而,就在这神圣华丽的表象之下,一股股冰冷彻骨的“暗流”,已完美融入了每一个喧嚷的角落。像墨滴落入大海,了无痕迹。
城门口,一个脸上皱纹堆叠得如同沟壑、扛着一人多高的破旧稻草把子的老汉,扯着嘶哑的喉咙不厌其烦地吆喝:“糖人咯!吹糖人!神兽模样惟妙惟肖!十个下品灵晶一个!神子神女们不来点尝尝?”
他那浑浊的眼珠似乎蒙着一层白翳,偶尔扫过某个擦肩而过、珠光宝气的神族贵女衣袂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比九幽寒铁还冰冷的漠然杀意。随即又立刻被小贩的市侩与卑微取代。
城内最高档的“天阙阁”对面,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晒得黝黑的力工,正扛着沉重的陨星铁箱吭哧吭哧地走。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肌肉往下淌,沾湿了地上的仙尘。
一个面相憨厚的领班擦了把汗,喘着粗气抱怨:“娘的…这一趟搬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钱还少得可怜!神豪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咱们活几辈子了…”他看似随意地转头,目光掠过天阙阁那宝光四射的大门以及门口侍立的两尊威猛金甲神将,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近乎呆滞的迷茫,又立刻转化为认命的麻木。
没人察觉到,他那双粗糙大手扶在陨铁箱子边缘的手指,极其轻微地、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按了数下,指尖似乎有无法观测的道纹一闪而逝。
离天阙阁不远,是仙城最着名的销金窟之一——“醉梦天池”。此刻华灯初上,仙音靡靡,丝竹管弦之声缠绕着诱人的甜香飘荡在空中。最高层的某间奢华厢房外,一个穿着妖艳长裙、身姿曲线玲珑的女子慵懒地斜倚在露台栏杆上。她媚眼如丝,指间夹着一杆细长的烟枪,红唇微启,吐出一缕带着妖异幽香的烟雾。烟圈袅袅,散入下方喧闹的街道。她眼波流转,掠过那些纵情声色的神族贵客,媚笑间,眼瞳深处却毫无温度,如同两块封冻了亿万年的寒玉。
她旁边一位衣衫半解、醉醺醺的世家公子,正想凑近调笑,却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这美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让他神魂悸动的死寂寒气,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
万化仙城的地下,无尽盘错的阴暗通道如同神只遗弃的肠道。潮湿,死寂,只有某些地方闪烁着微弱的、用途不明的符文微光。这里与地上的繁华是彻底的隔绝。突然——
“呸!妈的!这鬼差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个压抑的咒骂声从一个角落传来。
说话的也是个穿着破烂的“力工”打扮的人,只是脸上糊满了油污污泥。他对着墙壁根恨恨啐了一口浓痰。痰液落处,一点微不可查的幽暗符文一闪,将那点污渍连同散发的气味瞬间吞噬湮灭,只留下洁净的墙面。
他旁边另一个正在一块废铜烂铁上写写划划的“同伴”,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凡得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回来的脸。
这人目光同样麻木,还带着不耐烦:“少说两句!当心隔墙有耳。”
“有耳个屁!这犄角旮旯,神念探下来都得迷路!老子都快憋疯了!” 第一个暗卫甲一把扯掉头上脏兮兮的头巾,露出下面同样平凡的脸,但此刻充满了暴躁,“神尊这次真是给咱们找了个‘好活儿’!十万兄弟!十万不死暗卫!最低也是能开宗立派的道源!搁在下面哪个星域不是一方豪强?现在呢?装龟孙子!卖糖人!搬砖头!装窑姐!”
他喘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憋闷抓狂:“找!找个屁的恶魔崽子!这满大街飘的是什么?神气!仙气!丹气!酒气!脂粉气!他妈的还有脚气!各种味儿混成几百锅馊掉的八宝粥!腌臜味儿直冲天灵盖!我鼻子都快瞎了!那些恶魔种子到底是个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