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常规赛】赤子归途,星火燎黔

第四站:小山村的泪与笑

当那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小村落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爷爷王富裕猛地停住了脚步。他佝偻着背,大口喘着气,眼泪终于决堤,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汹涌而下,无声地打湿了胸前早已陈旧的棉袄。眼前的一切,与他记忆深处那个贫瘠却魂牵梦绕的家园,重叠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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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大多覆盖着发黑的茅草或残破的石片。村口几株老树虬枝盘结。几个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破旧衣服的孩子正在泥地上追逐一只瘦骨嶙峋的土狗,看到这群衣着光鲜、气质迥异的“天外来客”,惊得呆立原地,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畏惧。远处山坡上,隐约可见佝偻着腰背在贫瘠土地上劳作的模糊身影。没有电线的痕迹,唯一的水源是村口山崖下一处用石块简单围起的泉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颤巍巍地用木桶挑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是…是这里…王家寨…没变…又全变了…” 爷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眼模糊地辨认着。

在“天狼”低声的指引下,他们走向村子深处几间最为低矮破旧、连成一片的土屋——那是王家的祖屋。屋前空地上,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在玩着石子,一个中年妇人正费力地捶打着晾在竹竿上的湿衣服。祖屋的泥墙斑驳,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木门歪斜,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请问…王…王纯禄家…是这里吗?” 爷爷颤抖着,用夹杂着浓重乡音、生涩多年的贵州话问道。那妇人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这群人,当目光落在王富裕那张布满泪痕、依稀与记忆中某个模糊形象重合的脸上时,她手中的木槌“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是…小幺吗?” 一个苍老、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声音从旁边一间小屋门口传来。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靛蓝土布衣、身形佝偻如虾、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斧凿的老人,拄着根木棍,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富裕,嘴唇哆嗦着。

“大哥!” 王富裕看清来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甩开搀扶,踉跄着扑了过去!两个白发苍苍、分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人,在破败的祖屋前,如同孩子般紧紧抱在一起,放声痛哭!那哭声里,是刻骨的思念,是命运的残酷,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岁月无情的悲凉!泪水肆意流淌,冲刷着两张饱经沧桑的脸。王沐晨的父母早已泪流满面。

哭声惊动了整个寂静的山村。很快,另外两位同样苍老不堪的老人(二爷爷王纯福、三爷爷王纯寿)在家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从不同方向赶来。当四双枯树皮般的手终于紧紧握在一起时,时间仿佛凝固了。没有言语,只有压抑了半个世纪的呜咽和滚滚热泪。他们用布满老茧、关节粗大的手,一遍遍摩挲着对方的脸庞、肩膀,确认着眼前失而复得的骨肉至亲是真实的。那浑浊泪眼中迸发出的光芒,是对抗了无尽岁月后最纯粹的亲情胜利。

王沐晨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眶发热。他看到了大爷爷王德禄家:两个同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儿子(女儿外嫁)。大儿子家四个半大小子一个姑娘,小儿子家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二爷爷王纯福家:两个儿子,大儿子家四个孙子三个孙女,小儿子家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三爷爷王纯寿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家两个孙子三个孙女,二儿子家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三儿子家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一张张面黄肌瘦、带着怯生却难掩好奇的脸庞,如同贫瘠土地上顽强生长的小草。他们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脚上是破烂的草鞋或光着脚,眼神纯真又带着对贫困的麻木。巨大的家族,沉重的负担,清晰地刻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和破败的房屋上。

翌日,天刚蒙蒙亮。在几位爷爷的带领下,整个家族能走动的人,包括许多半大的孩子,浩浩荡荡地向村后的山坡进发。那里,长眠着王家的先祖。山路更加陡峭难行。爷爷王富裕坚持不让搀扶,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却无比坚定。来到两座被荒草半掩的土坟前,碑石早已风化模糊。王富裕扑通一声跪倒在父母坟前,老泪纵横,以头触地,发出压抑了数十年的悲声:“爹!娘!不孝儿…富裕…回来了!” 那一声哭喊,带着无尽的愧疚与思念,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所有王家子孙,无论老少,齐刷刷跪倒在地。王沐晨也郑重地跪在爷爷身后,深深地叩首。香烛点燃,纸钱飞舞,青烟袅袅中,是跨越时空的血脉相连与无声的告慰。

扫墓归来,小小的钟山村王家寨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事”。王沐晨带来的物资发挥了作用。几头肥猪被牵了出来,几头山羊被宰杀。临时搭建的土灶火光熊熊,大铁锅里炖煮着香气四溢的肉块。女人们忙着洗菜、蒸煮粗糙的苞谷饭。男人们则搬出家中仅有的几张破旧桌椅,在祖屋前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摆开。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眼巴巴地望着冒着热气的锅灶,吞咽着口水。

开席了!没有精致的碗碟,用的是粗陶大碗和竹筷。菜很简单:大盆的炖肉、炒土豆、煮青菜、还有山里采的野菜。苞谷饭有些硌牙。但这却是这个贫瘠山村能拿出的最高规格的宴席,充满了质朴的热情。王沐晨亲自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给几位爷爷的是厚实保暖的羽绒服、舒适的健步鞋、便捷的卫星电话(并耐心教会使用);给各家各户的是实用的米面油盐、崭新的被褥、成包的衣物,以及给每个孩子的新书包、文具和一大包从未见过的糖果;最重要的是,他宣布为村里捐赠了数套大功率太阳能发电系统和净水设备,并现场由随行工程师指导安装调试。当夜幕降临,村里几户人家屋顶的太阳能板指示灯亮起,昏暗的灯泡第一次在钟山村王家寨村亮起昏黄却足以照亮希望的光芒时,整个村子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孩子们围着亮灯的房子又蹦又跳,老人们抚摸着电灯,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惊奇与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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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裕老人穿着新衣新鞋,坐在主位,看着眼前喧闹而温暖的场景——他的兄弟们穿着同样崭新的衣服,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侄子侄孙们围着王沐晨,好奇地问着外面世界的新鲜事;女人们忙着添饭加菜,锅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们常年愁苦的眉眼……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出孩童般纯净而满足的笑容,不停地给身边的兄弟们夹肉,嘴里念叨着:“吃!多吃点!” 这一刻,所有的漂泊、所有的艰辛,仿佛都在亲情的暖流和这山村的灯火中得到了慰藉。

接下来的三天,王沐晨彻底放下了星晨之主的身份。他换上普通的运动服和胶鞋,跟着堂兄弟们下地。在陡峭的坡地上,他笨拙地学着挥舞锄头,没几下就气喘吁吁,引得众人善意的哄笑。他跟着孩子们去山涧里摸鱼,被冰凉的溪水冻得龇牙咧嘴,却和孩子们一起为抓到一条小鱼而欢呼雀跃。他坐在低矮的土屋门槛上,听几位爷爷用晦涩难懂的乡音,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半个多世纪前那个战火纷飞、饥寒交迫的年代,讲述父亲(王沐晨的太爷爷)如何带着年幼的他们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挣扎求存,讲述幺弟(王富裕)当年如何投军离开后再无音讯的绝望……那些尘封的苦难史,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柴火的噼啪声中,变得无比真切而沉重。

夜深人静,王沐晨独自走出借宿的土屋,站在村口的山坡上。脚下是沉睡的、刚刚点亮微弱灯火的小村,远处是连绵无尽、沉默如亘古的黑色群山。清冷的山风拂过,带来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仰望苍穹,没有城市光污染的夜空,星河浩瀚,璀璨得令人窒息。保镖“天狼”如同融入夜色的山岩,沉默地守在不远处。

王沐晨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中激荡着复杂难言的情绪。这里有最深的贫困,像这莽莽群山般沉重;这里也有最真的亲情,如同这亘古星辰般永恒。爷爷的泪水,孩子们捧着糖果时晶亮的眼睛,灯光亮起时的欢呼,堂兄弟粗糙手掌的温度……这一切,比任何财务报表、资本运作都更深刻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他摊开手掌,仿佛能握住这片夜空中流淌的星光。一个比商业帝国更宏大、更沉重的念头在心中清晰无比地成型:

“星晨之火,不仅要照亮华尔街的穹顶,更要燎过这十万大山!”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带着金石之音,“钟山村王家寨…这灯火,只是开始。我要让这星火,燃遍每一个这样的角落!让爷爷的乡愁,不再有泪光;让这些孩子们的眼睛里,装满对未来的希望,而不仅仅是对一颗糖果的渴望。这,才是星晨真正的根基,真正的…赤霄所向!”

星光洒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映照着那双比夜空更深邃的眼眸。归途的终点,亦是征途的新起点。黔山深处这微弱的灯火,已在他心中点燃了足以燎原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