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暮色被一道八百里加急的马蹄声踏碎。那背插赤翎的信使穿过朱雀大街,直抵宫城,将来自北方的捷报呈递至御前。
两仪殿内,烛火通明。
李世民握着那封还带着风尘气息的军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字。良久,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太多狂喜,反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了却一桩大事的凝重。
他沉声道:“传,房玄龄、杜如晦、王珪、魏征、程咬金、封德彝,即刻入宫觐见。”
内侍高声唱喏,命令一层层传递出去,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过两刻钟功夫,被点名的几位重臣便已匆匆赶到两仪殿。
他们衣冠整齐,但眉宇间都带着深夜被急召的疑惑与肃然。彼此间简单颔首示意,便按品秩肃立殿中,等待着天子的旨意。
李世民没有让他们久等,他扬了扬手中的军报,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辅机(长孙无忌)与敬德来了捷报。逆贼李艺,伪造诏书,诓骗士卒,妄图据泾州作乱。然天理昭彰,人心向背,其部下将士已然醒悟,于数日前,枭其首级。逆酋之首,不日便将传送入京。”
殿中静默一瞬,随即响起一阵轻微的、如释重负的吐息声。
程咬金率先洪声笑道:“好!陛下洪福齐天!这等背主忘义的狂徒,合该有此下场!”他声若洪钟,打破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了然。
房玄龄上前一步,恭谨道:“陛下,李艺伏诛,叛乱瞬息而平,此乃社稷之福,亦可见陛下威德,天下归心。然,泾州军心初定,后续安抚、将领选派等事宜,还需即刻议定,以防再生波澜。”他永远是谋定而后动,思虑周全。
杜如晦接口道:“玄龄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稳定地方,抚恤那些被李艺蒙蔽的官兵,彰显陛下宽仁,不究胁从。”
魏征面色肃然,出列朗声道:“陛下,李艺谋反,虽迅即扑灭,然其事发突然,亦当反思。朝廷于地方节度,监察或有疏漏,方使奸佞有可乘之机。臣请陛下诏令百官,深究其因,整饬吏治,防微杜渐。”他永远着眼于问题的根本,不忘谏诤之责。
封德彝则躬身道:“陛下圣明,逆酋授首,实乃大快人心。当诏告天下,以安民心。同时,长孙司空与尉迟将军平定叛乱有功,亦当论功行赏。”他更擅长的是锦上添花,维护朝廷体面。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了尚未开口的王珪身上。“叔玠,你有何见解?”
王珪趋步上前,沉吟片刻,方缓声道:“陛下,诸公所言皆切中要害。房杜二公着眼于善后,魏公着眼于防患,封公着眼于昭告。臣以为,李艺之叛,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正说明天命在唐,人心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