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铜都城外的柳树,又一次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但这份属于万物复苏的生机,却未能吹进何家那座略显沉寂的院落。
阿雅的身体,在熬过了那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后,如同燃尽了最后一丝灯油的残烛。
她已经无法再下床,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微乎其微。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有在午后阳光最暖和的时候,才会偶尔睁开眼睛,用那双浑浊的、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守在床边的何维。
何维想尽各种办法,为她医治,木青也送来了各种珍稀草药。
然而,阿雅的情况越来越差。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药石罔效。
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力地减轻她的痛苦,让她走得更安详一些。
绝望,如同粘稠的沼泽,将何维一点点地吞噬。
他坐在床边,日夜不休地守着阿雅,他甚至不敢合眼,生怕一闭眼,再睁开时,阿雅就已经离他而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只能默默地等待那个时刻来临时。
一个深夜,在绝望中几乎要发狂的何维,突然想到了古老迷信方法——冲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攫住了他的理智。
他知道这很荒唐。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竟然会相信虚无缥缈的冲喜!
但,这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希望。
希望奇迹能出现。
此外,他也想让阿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一看这个家最热闹,最充满希望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他将两个至今尚未婚配的儿子——三子何川与四子何石,叫到了阿雅的病榻前。
何川和何石看着父亲那双布满了血丝、因为极度的疲惫与悲伤而显得有些疯狂的眼睛,心中都感到了一阵紧张。
“你们,”何维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个月之内,必须完婚。”
“什么?!”
两个年轻的儿子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母亲病重垂危之际,父亲提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件荒唐的事情。
“爹,”性格相对沉稳的何川,忍不住开口劝道,“现在娘病成这样,我们怎么能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