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庭院中的温情被王武带来的几支箭矢彻底击碎,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枚用红漆描绘的“王”字,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只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貂蝉与蔡琰脸上的血色悄然褪去,刚刚从琴舞交融中寻得的片刻安宁,被这突如其来的兵戈之气冲刷得一干二净。乱世之中,安稳二字,何其奢侈。
“主公,要不要我带一队人马,去把那些探子都给揪出来,拧下他们的脑袋?”王武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子煞气却怎么也藏不住,他捏了捏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拳头,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
李玄没有立刻回答。他将那支三棱箭矢在指间缓缓转动,箭锋的寒芒在他深邃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他想起了脑海中那条灰色的【被窥伺】词条。
那双藏在未知深处的眼睛,让他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编辑器的奇袭之上。他需要根基,一个稳固的、坚实的、即便没有词条编辑器也能自行运转的根基。
王恭,一个郡的太守,麾下有正规的郡兵,有完整的行政体系。而自己呢?名义上,还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手下虽有千余精兵,却像一盘散沙,没有章法,没有法度。靠一时的武勇可以击溃一支部队,但要占据一座郡城,治理一方百姓,靠的绝不仅仅是刀剑。
“杀几个探子,解决不了问题。”李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他将箭矢递还给王武,目光却转向了身旁的蔡琰,“王恭是郡,我们是寨。他有官府,我们有山规。他若发兵,檄文上写的是‘剿匪’,名正言顺。我们若反击,便是‘作乱’,是为贼寇。这一战,未打,我们便先输了三分。”
这番话让王武愣住了,他挠了挠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懂打仗,哪里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李玄踱了两步,继续说道:“山寨里,除了我们原先的弟兄,还有随我们从洛阳来的家眷,高顺拨来的一千并州兵,再加上山寨附近投奔来的流民,总数已近三千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喝拉撒是问题,生了口角纠纷怎么办?谁来断案?立了功如何赏?犯了错如何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心一乱,不用王恭来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他每说一句,王武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这些问题,他从未想过,但此刻被李玄点破,只觉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这已经不是一支单纯的军队,而是一个小型社会的雏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蔡琰,轻声开口了。
“将军所虑,确是立业之本。”她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瞬间冲淡了庭院中的焦躁之气。她走到石桌旁,那里还放着她未来得及收起的笔墨纸砚。
她取过一张空白的竹简,素手执笔,并未立刻书写,而是闭上了双眸,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剪影。
李玄看到,她头顶那【博闻强记(蓝色)】的词条,正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仿佛有一座无形的、浩瀚的图书馆正在她的脑海中被迅速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