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肉磨盘。
浓稠的血腥味混杂着汗臭和尘土的气息,刺入鼻腔,令人作呕。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的锐响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狂乱而绝望的战歌。
孙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扯出一团火焰。握着古锭刀的右臂早已酸痛得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机械的本能在挥舞、劈砍、格挡。
“噗嗤!”
刀锋划过一个黄巾贼的脖颈,温热的血液溅了他满脸。他来不及擦拭,反手一刀,又将另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敌人开膛破肚。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被无数鬣狗团团围住。尽管每一次挥爪都能撕碎一个敌人,但鬣狗的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
“主公!右翼快撑不住了!”一名满身是血的校尉嘶声力竭地吼道,他的半边脸颊都被划开,皮肉外翻,看起来分外狰狞。
孙坚的目光扫了过去。
由他最信赖的老将程普率领的右翼,此刻正岌岌可危。士兵们背靠着背,结成了一个不断缩小的圆阵,长矛的阵线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只能靠着血肉之躯去填补。
一名年轻的士兵,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眼中满是恐惧,但他依旧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环首刀,用尽全身力气,将一个冲上来的黄巾贼捅倒。可他还没来得及拔出刀,另一柄生锈的铁矛就从他肋下狠狠刺入。
少年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矛尖,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德谋!”孙坚目眦欲裂,发出一声虎吼。
他想冲过去,但身前又是三四个黄巾贼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他们武器简陋,招式杂乱,却带着一种被饥饿和狂热扭曲了的疯狂。
“一群蝼蚁!”
孙坚怒火攻心,古锭刀在他手中化作一团夺命的寒光,瞬间将眼前的敌人斩碎。可他刚刚清空一小片区域,更多的黄巾贼又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填补了空缺。
他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主公!莫要分心!”程普的声音传来,沙哑而沉稳。这位追随孙坚多年的老将,即便身处绝境,依旧冷静得像一块磐石。他一矛荡开两名敌人,回身一脚将一个企图抱住他大腿的黄巾贼踹飞,嘶吼道:“我等还能再战!”
还能再战吗?
孙坚的余光扫过整个战场。
五百江东子弟,如今还能站着的,恐怕已不足三百。人人带伤,个个力疲。不少士兵握着兵器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的体力与精神,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
脚下的土地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踩上去黏腻而湿滑。同袍的尸体与敌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成了他们最后的壁垒。
绝望,如同山谷中的浓雾,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每一个士兵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