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天衍宗外门山门,绝非人间凡物。它如同天神遗落人间的玉阙,由一整块不知名的“蕴灵暖玉”雕琢而成,高逾百丈,通体流淌着温润却不失威严的月白色光晕。其上“天衍”两个古篆大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每一个转折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散发着磅礴的威压,让靠近之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膝盖发软。山门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丈绝壁,深不见底,只有缥缈的云雾如同流淌的乳白色星河,缠绕在山腰,缓缓流动。偶有清越的鹤唳穿透云层,几只通体雪白、头顶朱冠、姿态优雅到近乎傲慢的仙鹤,在云海之上舒展长翼,翩然起舞,翎羽在稀薄的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当真是一幅活脱脱的仙界画卷。
而林野,就是这幅完美画卷上,被顽童泼了一大滩墨还顺带踩了两脚的污渍。他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得如同被一百只疯狗撕咬过,勉强蔽体。背上用不知哪里捡来的、散发着可疑酸味的破布条,乱七八糟地捆着一柄锈迹斑斑、剑刃崩缺、看着随时会散架的“逆鳞”残剑,以及几块边缘锋利、闪烁着微弱灵光但更多是焦黑痕迹的阵盘残片。整个人从头到脚覆盖着一层混合了矿渣、焦土、汗碱和某种难以言喻混沌气息的污垢,活脱脱一个刚从上古禁地垃圾场里刨食归来的难民。
他拖着仿佛灌满了铅、又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过的双腿,一步三晃,一瘸一拐地蹭到那巨大得能塞进一栋楼的山门牌坊下。那磅礴的威压让他本就酸痛的骨头又发出几声哀鸣。他深吸了一口(差点被那威压呛到)充满灵气的空气,从怀里掏出一枚灰扑扑、边缘还有磕碰痕迹、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份玉牌,对着云雾缭绕的山门深处,用尽丹田残余之气,扯着破锣嗓子吼道:
“弟子林野!奉命前来外门报到——!!!”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飞了几只栖息在附近岩缝里的低阶云雀。
回应他的,是一声更加清越、更加悠长、带着天然优越感的鹤唳。
“唳——!”
云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一只体型比寻常仙鹤大了足足一圈、羽毛洁白得刺眼、头顶那点朱红鲜艳欲滴、姿态优雅高傲得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般的仙鹤,缓缓降落在他前方十丈开外一块光洁如镜的青玉平台上。它昂着修长优美的脖颈,黑曜石般纯净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扫视着林野,眼神里先是审视,随即是疑惑,最后定格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的极致嫌弃!
仙鹤女王(姑且这么称呼)迈着T台超模般的步伐,优雅地、试探性地向林野的方向踱近了两步。它微微歪头,长长的喙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对着林野的方向,极其小心地、带着十二万分警惕地,轻轻吸了一口气……
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仙鹤女王那完美无瑕的高贵形象,如同被万吨炸药从内部爆破!
“嘎——!!!”一声扭曲变调的惊叫(完全失去了仙鹤的优雅)从它喉咙里挤出!
修长的脖颈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反弓成一个夸张的“U”型!全身雪白蓬松的羽毛,瞬间如同遭遇静电的蒲公英,“唰”地一下全部炸开!体型瞬间膨胀了一倍不止!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瞳孔里充满了宇宙大爆炸般的惊恐、难以置信以及足以焚烧万物的生理性厌恶!
“阿——嚏!!!!!!!”
一声史无前例、震耳欲聋、足以让山体滑坡、让百兽俯首、让云海倒卷的超级喷嚏,如同九天惊雷般在青玉平台上炸响!那声音的穿透力,让林野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两根烧红的铁钎捅穿了!伴随着这毁天灭地的喷嚏,一股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气流构成的、混合着仙鹤独有的清冽气息(此刻被浓浓的嫌弃彻底污染)的超级飓风柱,从它那小小的鼻孔里狂暴地、毫无保留地、精准定向地喷射而出!
目标锁定:林野!
效果?那已经不是拔群能形容的了!
林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嗷呜?!”,整个人就如同被一门仙晶大炮零距离糊脸轰中!瞬间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如同被顽童丢弃的破布娃娃般的七百二十度转体加后空翻!破衣烂衫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几乎要离体而去!背上的“逆鳞”和阵盘残片发出叮铃哐啷的抗议声。
“噗通!哗啦!骨碌碌……”
林野以一个标准的、极其不雅观的“平沙落雁屁股向后式”,狠狠地砸在七八丈开外布满碎石和青苔的地面上,又像个失控的保龄球,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才停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全身骨头仿佛都移了位,尤其是尾椎骨,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那只肇事的仙鹤女王,打完这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后,似乎舒服了许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吹得地上的碎石又滚了几圈)。它优雅地抖了抖重新变得顺滑的羽毛,看向远处趴在地上、灰头土脸、进气多出气少的林野,眼神里只剩下赤果果的、如同看一坨散发着致命瘟疫的不可燃垃圾般的鄙夷。它发出一声更加清越、带着浓浓不屑和“离我远点”警告的长鸣,优雅地一振翅,卷起一阵带着嫌弃余韵的清风,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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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几根洁白的、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光泽的羽毛,如同施舍给乞丐的最后几枚铜板,慢悠悠地、带着嘲讽意味地,飘落在林野那张沾满泥土、草屑,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懵逼脸上。
林野(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吐掉嘴里的泥巴和半根草茎,看着仙鹤消失的方向,感受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脸上羽毛的轻柔触感,内心的羊驼群开始了史无前例的万马奔腾):
“呸呸呸!咳咳……死鸟!懂不懂欣赏纯天然矿工硬汉历经磨难淬炼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是嗅觉霸凌!是羽毛精对劳动人民的刻骨仇恨!打个喷嚏跟特么放禁咒似的!老子问候你祖宗十八代的羽毛!祝你下次吃灵鱼卡嗓子眼儿!”他骂骂咧咧,呲牙咧嘴,像个关节生锈的铁皮人一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每动一下都伴随着骨头“嘎吱”作响的抗议。他揉着剧痛的屁股,感觉这仙门的下马威,真是别开生面,清新脱俗(物理意义上把他“清”出去了)。
通往真正外门驻地的路,是无数级一眼望不到头的、陡峭得近乎垂直的青玉台阶。台阶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空流云,两侧是深不见底的云雾渊壑,偶尔有奇花异草从石缝中顽强探出,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空气清新纯净得仿佛能洗涤灵魂,远处的飞瀑流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景色壮丽得令人窒息——前提是,你还有力气和心情去欣赏。
林野现在完全没有。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背着沉重龟壳(逆鳞+阵盘残片)、还刚刚被大象踩断了腿的老蜗牛。每一次抬腿,都伴随着大腿肌肉撕裂般的哀嚎和小腿胫骨不堪重负的呻吟。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他额头、鬓角、后背汹涌而出,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又在高处的山风吹拂下带来一阵阵透心凉的酸爽。背后的“逆鳞”残剑,此刻感觉重若万钧,每一次对抗重力向上攀爬,都像是在挑战自己的生命极限。
“呼…呼…这破台阶…是给…仙人走的…还是…给…爬行动物…进化的…”林野喘得如同破风箱,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
就在他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眼冒金星、恨不得手脚并用化身人形蜘蛛向上蠕动时,一阵悉悉索索、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叽叽喳喳”声,从旁边云雾缭绕的灵植林子深处传来。
只见一群明显开了灵智、但修为低微的小型灵兽,不知何时从云雾中冒了出来,排着歪歪扭扭、毫无组织纪律性的松散队伍,停在不远处一个相对平缓的山坡上,歪着小脑袋,用各种好奇的、探究的、仿佛在围观动物园新来的珍稀猴子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散发着“独特”(矿渣味+混沌气息+焦土怨念+仙鹤唾弃+新鲜汗臭)气息的人类登山客身上。
围观群众阵容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