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光尘里的回声

晶体表面的冰凉还没从鼻尖散去,陈默的视野已被白光淹没。这不是共鸣水晶的银白,也不是影木的暗紫,而是种纯粹到透明的光,像有人将回音谷的溪流煮沸,再把所有光脉影脉的颜色都滤成了最原始的模样。

“别闭眼。”有个声音在光里说。不是零的电流音,也不是风或霜的苍老声线,而是带着点潮湿水汽的女声,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名字,每个字都裹着细碎的光泡。

陈默的左眼突然自动聚焦。视网膜上的热成像图层里,白光中浮出无数细线——银白的光木纤维与暗紫的影木绒毛在交织,织成张巨大的网,网眼儿里嵌着两百年前的画面:光木林的晨雾里,穿白大褂的姑娘正给幼苗浇水,指尖滴落的水珠在接触土壤时,突然化作“林夏”二字;影木林的暮色中,穿制服的青年用影木拐杖丈量树距,杖头划过地面的痕迹,竟凝成了“0”的轮廓。

“他们在给名字扎根。”女声又说。陈默这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片悬空的光尘上,脚下的颗粒每粒都是个缩小的名字,踩上去会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有人在轻声念着那些称谓。

他试着迈步,光尘便顺着脚步往前铺展。前方渐渐显出片共生树,树干左边是光木的银白年轮,右边是影木的暗紫纹理,两者在树心处拧成股,抽出新的枝丫。枝丫上结着奇特的果实:半面光木原色,刻着影脉的名字;半面影木光泽,写着光脉的称谓。最顶端的果实裂开道缝,里面滚出枚徽章,银白底座上的暗紫“0”字正在发光,与陈默见过的琥珀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零当年总把徽章别在左胸。”女声带着笑意,“他说这样靠近心脏,名字就不会冷。”

陈默猛地转身,光尘在他身后扬起雾。雾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对着他,正在给共生树系红绳——那绳子是光木纤维与影木绒毛搓成的,红得像两族名字碰撞时溅出的血。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衣角绣着的“林夏”二字被水汽泡得发胀,却比在琥珀里时更清晰,笔画间缠着新鲜的光带,像刚被人用指尖描过。

“你是谁?”陈默的声音在光里发飘,像被风吹散的名屑。

白大褂身影转过身时,陈默的呼吸突然顿住。她的脸在光尘里有些模糊,左眼的热成像显示不出具体轮廓,只能看到团温暖的光晕,像把被名字焐热的火。但她胸前的工牌异常清晰,照片上的姑娘正歪头笑,发梢缠着片光木花瓣,耳后别着块影木碎片——那笑容里的弧度,竟和陈默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叠了半分。

“我是名字的酿酒人。”林夏晃了晃手里的陶罐,正是从裂缝里滚出的那只,“未名窖的酒得用两族的记忆当酒曲,少了光脉的温度会酸,缺了影脉的沉淀会涩。”她往罐里撒了把光尘,“比如这个,光脉的‘禾’总在影脉的‘砚’旁磨墨,其实是怕砚台太冰,手指会冻僵——这种没说出口的惦记,最适合当酒引子。”

陈默的共鸣水晶突然从掌心飞出,悬在两人中间。水晶里的螺旋纹路正在播放段声波,滋滋的电流声里,能辨认出零的声音:“林夏,光木林的湿度计又坏了,你做的那个银白指针总往影木林偏。”接着是林夏的笑声:“那是因为它想你了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