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大厦,冲向电梯。电梯缓慢上升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如擂鼓般轰鸣。
电梯到达顶层,她又拼命爬完最后一段通往天台的楼梯。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的一刹那,猛烈的高空之风几乎将她掀翻,巨大的风声灌满了她的耳朵。
天台上,警察和消防员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正在试图劝说。而就在天台边缘,不足半米宽的矮墙之上,陈志远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身形瘦削得像一根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稻草。
他背对着众人,面向楼外那片璀璨而冷漠的城市夜景,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头发被风吹得狂乱。
“陈志远!”小丽喘着粗气,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猛地一颤,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在楼顶照明灯下惨白如纸,双眼赤红,布满了疯狂和绝望的血丝,嘴角却挂着一丝怪异而扭曲的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最后的疯狂。
“小丽…你来了…”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终于来了…来看我最后一场戏…精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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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下来!有什么事下来说!”小丽强压着恐惧和愤怒,试图向前靠近。
“别过来!”陈志远猛地尖叫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摇晃,引得下方人群一阵惊呼。“下来?下来做什么?去坐牢?去面对那几百万的债?去让你…让你们所有人看我的笑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怨毒,“我输了!我彻底输了!327…全完了…什么都没了…”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想想你的家人!”一旁的谈判专家试图插话。
“家人?哈哈哈…”陈志远发出一串凄厉的惨笑,“我还有什么脸见家人?我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这个年代,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吗?不狠一点,怎么活下去?怎么出人头地?可我狠不过他们…狠不过命…”他的话语逻辑开始混乱,沉浸在自我毁灭的悲情叙事里。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小丽,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寒,有绝望,有不甘,有一丝残留的迷恋,但更多的是一种拉人一起堕落的恶意。“小丽…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觉得我投机,觉得我烂泥扶不上墙?现在你满意了?我完了…被你逼的…要不是你报警…要不是你…”
小丽气得浑身发抖,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扭曲事实,还在试图将责任推卸给别人!“陈志远!是你自己挪用了我厂里的钱!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你自己走上了绝路!没有人逼你!”
“对!是我!都是我!”陈志远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垮,又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眼泪却从赤红的眼眶里涌出,“我输了!我认了!但我告诉你梅小丽!这个游戏,没人能干干净净地赢!我输了,但你也活该输!你那种老老实实开厂子的方式,迟早也被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个时代…哈哈哈…就是这样…”
他突然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城市,又像是放弃了一切抵抗,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不要——!”小丽和在场所有人同时发出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丽爆发出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她像一头扑食的猎豹,猛地冲了过去,在陈志远身体即将完全脱离边缘的刹那,她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探出了天台,一只手死死地、用尽了平生最大力气,攥住了陈志远的手腕!
“呃!”巨大的下坠力猛地传来,小丽感觉自己的胳膊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开,肩胛骨发出恐怖的咯吱声,胸口重重地撞在冰冷粗糙的水泥边缘,剧痛瞬间传来,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她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另一只手也死死扒住边缘,才没有被一起带下去。
陈志远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悬空,在高空中像一片无助的落叶般摇晃。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反手也死死抓住小丽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两人就这样,一个悬在百米高空,命悬一线;半个身子探出天台,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和疼痛。
风声在耳边呼啸,楼下的人群发出巨大的惊呼声。
“拉紧!千万别松手!”消防员和警察立刻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抱住小丽的腰和腿,防止她坠落,并开始尝试将两人拉上来。
“啊——!”小丽痛苦地呻吟着,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肩膀快要断裂,每一秒都是煎熬。她低下头,看到陈志远仰着的脸,那张脸上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之前的疯狂和怨毒荡然无存,只有惨白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