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李国庆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小红,我知道你最近难。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如果你信得过我,押运的事情,我可以帮忙。我明天正好要去省城开会,晚上有空,我的车也可以帮你押一部分货回来,更安全。”
这个提议,超越了纯粹的信息提供,带上了一种personal的、介入式的帮助意味。小红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想拒绝:“不,不用麻烦了,李科长,这太打扰您了……”
“谈不上打扰。”李国庆打断她,语气轻松自然,“顺路的事。而且这批货价值不小,你一个女同志半夜押车,也不安全。就这么定了,你尽快筹钱,明天下午我们省城见具体地点我晚点发你呼机。”
不等小红再说什么,那边似乎有人叫他,他匆匆说了句“明天联系”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小红握着话筒,久久没有放下。
李国庆最后那几句带着强势和不容拒绝的安排,以及那种超越普通交往的“关心”,让她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但“紧俏家电”、“价格极优”、“解燃眉之急”这些词,像巨大的诱饵,让她无法放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筹钱。
她几乎打遍了所有可能借到钱的朋友的电话,赔尽了笑脸,说尽了困难。
大多数人表示爱莫能助,最终,她几乎是押上了超市未来三个月的部分流水预期和自己那点可怜的信誉,又从母亲那里拿来了她压箱底的最后一点积蓄,才勉强凑够了所需的款项。
第二天下午,她将超市暂时托付给一位信得过的老员工,怀揣着巨款,坐上了前往省城的长途汽车。
一路上,她心神不宁,既期待着这批货能成为转折点,又对即将再次与李国庆单独打交道感到莫名的忐忑。
到达省城约定的地点——那家百货公司的仓库区时,已是傍晚。
李国庆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看起来不像开会,倒更像是休闲打扮。
他身边站着仓库的负责人,两人似乎已经谈笑风生。
验货、谈判、付款、安排运输……整个过程比小红想象的要顺利。李国庆显然提前打点过,仓库负责人态度很好,价格甚至比之前说的又优惠了一点。
看着那些包装完好、品牌知名的家电被一一装上租来的货车,小红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对李国庆的感激之情也油然而生。
一切办理妥当,已是晚上八点多。两辆货车,一辆装满货的先出发了。李国庆提出如约开他的那辆黑色桑塔纳,帮忙押送另一辆装了些零散小家电的车。“这样安全些,我也正好回县里,顺路。”他语气自然,理由充分。
深夜的省道,车辆稀少。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着。小红坐在李国庆的副驾驶座上,起初还有些拘谨,目光一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漆黑田野。
李国庆似乎心情不错,放着舒缓的音乐,偶尔聊几句省里的经济形势,县里的人事变动,语气轻松,分寸感把握得很好,逐渐让小红放松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紧张,或许是因为车厢内温暖密闭的环境和舒缓的音乐,奔波了一天的小红,不知不觉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魇连连。一会儿是陈伟民撕毁协议狰狞的脸,一会儿是供应商催款的电话铃声,一会儿又是超市空荡荡的货架……她在梦中挣扎着,眉头紧锁。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李国庆的那件夹克外套。
而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路边的一个临时停车带上。窗外是彻底的漆黑和寂静,只有远处零星几点农家灯火。发动机已经熄火,车内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李国庆并没有在驾驶座上。她心里一惊,慌忙坐直身体,却发现他正靠在车头前,背对着她,似乎在抽烟一点猩红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她愣了一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深秋的夜风立刻裹挟着寒意袭来,让她打了个冷战,也彻底驱散了睡意。
“李科长?”她轻声叫道,声音在旷野中显得有些微弱。
李国庆转过身,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一些:“醒了?看你睡得沉,没忍心叫醒你。前面不远就快到县界了,休息一下再走。”
“谢谢您……还有,谢谢您的衣服。”小红有些尴尬,连忙将身上的夹克脱下来递还给他。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有些冰凉。
李国庆接过衣服,却没有立刻穿上,只是搭在手臂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站在荒芜的省道旁,四周是无边的夜色和呼啸的风声。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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