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温润的、带着岁月沉淀光泽的银白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来。
是那枚戒指。
金包银的指环,在抽屉的阴影里流转着内敛而复杂的光华。内圈那行“技术即尊严”的小字,此刻像一道无声的控诉,灼烧着周建国的眼睛。
这是他们的婚戒。
是当年在油污满地的车间里,周建国用报废的齿轮亲手焊的,笨拙,却曾寄托着最朴素的、用双手创造未来的信念。后来,为了赎回它,小艳典当了母亲留下的霞飞牌口红,更在债主步步紧逼时,咬牙将它熔了,裹上薄薄一层金,重新锻打成型,刻下这五个字。
它承载了太多——青春、汗水、卑微的骄傲、被践踏的尊严、以及无数次在贫穷和困顿中互相扶持的温度。
如今,这枚戒指躺在小艳掌心,冰凉刺骨。
周建国看着那枚戒指,看着小艳平静得可怕的眼神,一股邪火混杂着被彻底看穿的羞恼猛地窜起。
他几步冲上前,粗暴地伸手去抢:“这是我的钱熔的!还给我!”
小艳的手灵巧地一缩,避开了他。她抬起头,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直刺周建国眼底:“你的钱?周建国,你还有脸提钱?这上面沾着的,是张芹的血!是外面那些工人的命!”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周建国彻底被激怒,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像一头红了眼的公牛,再次扑上来,“给我!”
这一次,小艳没有躲。
她任由周建国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她握着戒指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然而,小艳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浮现出一丝近乎悲悯的、冰冷的笑意。
她不再看周建国,目光转向戒指,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最后的判决:
“脏了的东西,洗是洗不干净的。”
话音未落,在周建国错愕的目光中,小艳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她握紧戒指,没有丝毫犹豫,手臂划过一个决绝的弧线——
那枚承载着太多沉重过往的金包银戒指,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了办公室角落里——那个正烧得通红、用来给零件淬火的小型坩埚炉!
小主,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锐响!
小小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暗淡的流光,精准地落入了那翻腾着橘红色火焰、温度高达上千度的坩埚中心!
刹那间!
一股明亮的、带着奇异蓝边的火苗猛地从坩埚口窜起!
那是戒指外层薄薄的黄金被瞬间汽化燃烧!紧接着,戒指的主体——那枚承载着“技术即尊严”誓言的银戒,在炽烈到发白的火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变形、熔解!
“不——!!”周建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绝望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