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最在乎的就是朝局安稳。” 苏晚身子往前倾了倾,认真地说道,“您要是能把这些年各宫进奉、赏银的账册都交出来,陛下就知道您心里是向着他的。” 她又想起昨儿怀里那本静尘的账册,李承泽的名字在上面被画了重重的圈,“而且,静尘背后是李承泽,李承泽背后…… 恐怕还有更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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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了,手指猛地一颤,念珠 “哗啦” 一声掉落在软榻上。
她紧紧盯着苏晚,就好像是头一回认认真真看清这个小医女的眉眼:“你这丫头,可比哀家宫里那些女官通透多了。” 太后弯腰捡起念珠,突然伸手握住苏晚的手,“哀家信你。明儿个,哀家就召皇帝过来,把尚宫局的钥匙交给他。”
午后,御书房里飘着松烟墨香。
顾昭跪在青石板上,身上玄甲的肩甲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面前的龙书案上,堆着一摞账册。最上面那本,就是苏晚从慈恩庵带出来的,静尘的指印还清晰地留在泛黄的纸页上。
“慈恩庵的香火钱,有三成进了承泽园的账上。” 顾昭声音沉稳有力,“静尘的师兄是太医院院判,‘百日痴’的药方就是他改的。”
皇帝原本捏着茶盏的手,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
他穿着月白色的常服,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就像一片压着雨的乌云,透着股压抑的气息:“太后昨日还护着静尘,今儿个却主动要交尚宫局的钥匙。” 他抬起眼睛,紧紧盯着顾昭,“你说说,她是被谁劝动了?”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苏晚出门前,站在医馆门口对着他笑,还说:“太后要见我,可能是要跟我掏心窝子。” 那笑容里透着点小心思,却又干净纯粹,就像春天里雪融化后的溪水,清澈见底。
“苏大夫昨日救了太后。” 顾昭如实回答道,“老妇人受了救命之恩,自然愿意跟她说说贴心话。”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账册。
顾昭瞧见皇帝指节都泛白了,心里明白,这位陛下又在琢磨人心了 —— 太后突然改变态度,到底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另有什么算计呢?
等到暮色渐渐漫进咸福宫的时候,皇帝来了。
他站在屋檐下,玄色的衮服被风轻轻掀起一角。他望着太后鬓边那支素银步摇,问道:“母后召儿臣来,可是为了尚宫局的事儿?”
太后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一个檀木匣,钥匙就放在匣盖上。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哀家昨儿做了个梦,梦见你小时候,爬树不小心摔破了膝盖,哭着往哀家怀里钻。” 说着,她伸手轻轻摸了摸皇帝的脸,“那时候你多小啊,现在都成了这天下最忙的人。”
皇帝听了,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但到底没有躲开太后的手。
太后的掌心因为常年盘念珠,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蹭得他脸痒痒的:“母后……?”
“哀家老了。” 太后打开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二把钥匙,“尚宫局的钥匙,该交给能管好六宫的人了。” 她把匣子往前推了推,“你不是总说后宫不该干涉朝政么?哀家今儿个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