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却充耳不闻。
他沉默了数息,最终,还是迈开了那双重如千钧的腿。
佝偻着身子。
紧随其后地,也爬上了那辆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钢铁座驾。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
便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反抗,接受了自己沦为阶下囚的命运。
车辆平稳地启动,没有一丝颠簸。
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像一头钢铁巨兽。
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调转方向,朝着那座巍峨壮丽的皇宫,缓缓驶去。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父子二人并肩而坐,却无一言。
李世民侧过头,
透过光洁如镜的车窗,看着长安城的街景飞速倒退。
这曾是他的都城。
是他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雄城。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寸土地,都曾烙印着他李世民的威严。
可现在,
他却像一个过客。
一个局外人。
最后一次,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巡视着自己逝去的帝国。
没过多久,
那片熟悉的,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红墙黄瓦,便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承天门,
皇城的正南门。
平日里,
这里戒备森严,除了皇帝的御驾,任何车马都不得靠近。
可今日,
这座象征着国威与皇权的大门,却洞开着,像一张被迫张开的、沉默的嘴。
车队没有丝毫停顿。
径直穿过了承天门。
沿着宽阔的御道,向着更深处的宫城驶去。
道路的两侧,
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身披甲胄的千牛卫与百骑司。
他们是皇帝最忠诚的亲卫。
是大唐最精锐的战士。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愤怒与决死之色。
他们不认识那辆风驰电掣的钢铁座驾,更不明白为何它能如此大摇大摆地闯入禁宫。
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
车窗之内,
坐着他们的皇帝,以及一个陌生的、神情冷漠的年轻人。
他们更知道,
他们的职责是什么。
对皇权的绝对忠诚,早已融入他们的骨血。
这让他们每个人的手,都死死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手臂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暴起。
冰冷而锐利的目光。
如同一柄柄出鞘的利剑,死死地锁定着车内的李承乾。
一股无形的、浓重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气。
在空气中弥漫、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