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将剑翻转,用指甲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略带沉闷的嗡鸣。他摇了摇头:“灵气运转已经有了滞涩,内部的灵纹也因外力冲击产生了细微的错位。再用下去,斗法时随时可能断裂。”
他将剑随手抛还给苏纤纤,淡淡道:“修复可以。手工费,五块下品灵石。材料费另算,估计还得两块。”
七块下品灵石。
这个数字让苏纤纤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个数。
看到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窘迫,王师傅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讥诮,转身就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显然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王师傅!”苏纤纤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弟子……弟子身无长物,实在凑不出这么多灵石。但弟子愿以劳力抵债!但凡师傅有任何差遣,弟子绝无二话!”
王师傅的动作顿住了,他回过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劳力?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你能做什么?扛矿石还是拉风箱?”
机会来了!
苏纤纤顶着那灼人的目光,不退反进,指了指他脚边那个废料筐:“弟子力气虽小,但还算有几分耐心和眼力。弟子曾帮吴师兄打磨过法器边角,对一些基础工序还算熟悉。”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王师傅刚才丢弃的那块半成品,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方才师傅似乎在为篆刻符文烦心。弟子斗胆猜测,师傅所制的法器,应是需要大量相同的符文构件。这种重复性的精细打磨,最是耗费心神。弟子不才,愿为师傅分忧,处理这些琐碎的工序,以换取师傅为我修剑。”
这番话一出,王师傅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眼中的讥诮和不耐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外门女弟子,不仅观察入微,还能一语中的,点出他此刻真正的烦恼。
他正在炼制一套一阶上品的组合法器“流火针”,需要一百零八枚刻有相同“引火符”的针胚。篆刻本身不难,难在每一枚都必须分毫不差,这对心神和灵力的控制要求极高。他刚刚就是因为心绪稍有不宁,导致最后一笔力道偏了半分,才废掉了一枚。
这种枯燥的重复性工作,最是磨人。交给那些学徒,手脚粗笨,十有八九会弄坏。他自己来,又实在浪费时间。
“哦?”王师傅挑了挑眉,从旁边的工作台上拿起一块未经处理的“火纹钢”,丢到苏纤纤脚下,“你倒是说说,这块材料,该如何处理?”
这是一道考题。
苏纤纤没有慌乱,她蹲下身,仔细端详那块火纹钢,脑中飞速回忆着吴学徒曾经提过的知识。
“此为火纹钢,性烈,锻打前需以文火温养一个时辰,使其内里火毒均匀散逸。研磨时,需顺着其天然纹理,灵力不可过猛,否则会激发火毒,损伤材质。”她回答得条理清晰,不疾不徐。
王师傅沉默了。
半晌,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矿石:“那边是‘寒晶砂’,我要把它磨成粉末,细度要能透过三层纱。去吧,磨完这些,我便帮你修剑。”
那堆矿石足有半人高。
苏纤纤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表露,立刻躬身应道:“是,多谢王师傅!”
她走到角落,拿起专用的石臼和磨杵,二话不说便开始干活。她没有用蛮力,而是将一丝灵力巧妙地附着在磨杵上,每一次研磨都精准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这活计确实枯燥,但对她而言,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院子里依旧是叮当之声不绝。王师傅没有再管她,重新燃起炉火,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会瞥向那个角落里埋头苦干的纤细身影。
那丫头,竟然真的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磨了起来。没有抱怨,没有偷懒,动作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稳定的节奏,仿佛不是在干苦力,而是在进行某种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师傅将最后一枚流火针的针胚锻造完成,准备休息时,苏纤纤也端着一小盆细腻如尘的白色粉末走了过来。
“王师傅,弟子幸不辱命。”
王师傅伸手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轻轻一搓,那粉末顺滑如水,没有丝毫颗粒感。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这活,比他预想的,完成得还要好。
“剑拿来。”他言简意赅。
苏纤纤连忙递上青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