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的血，尚未干涸。

那……足以让鬼神，都……为之战栗的恐惧，便……如同乌云般，迅速地笼罩了整个河北之地。

项羽用一场最酣畅淋漓的，也最……不讲道理的屠杀，奠定了他无可撼动的霸主地位。

但这……并没能熄灭他心中，那……早已焚尽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复仇的烈焰。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早已跪伏在他脚下，瑟瑟发抖的诸侯联军，望向了那……唯一的方向——

咸阳！

然而，就在他准备整合所有兵力，发动那……最后一击的时候。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消息，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那早已被胜利，与……霸气所……填满的脸上。

……

“报——！！！”

“沛公……沛公刘季，已已……绕道武关！”

“秦，秦王子婴……素车白马，自缚出降！”

“沛公，已已……入主咸阳！！！”

“轰——！！！！！”

项羽手中，那……足以承载千钧之力的青铜酒爵，瞬间，被他捏成了一团废铜！

“——刘——季——！！！”

一声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咆哮，猛地，从他的喉咙深处，爆发了出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在这里浴血奋战，为整个反秦联盟，啃下了章邯这块最硬的骨头！

而那个被他一向瞧不起的，只配给他提鞋的市井无赖，竟……敢趁着这个空隙，“偷”走了，那……本该独属于他项羽的，最甜美的胜利果实！

这是背叛！

更……是，奇耻大辱！

……

季风静静地，站立在大帐的角落。

他那一黑一绿的双瞳之中，没有丝毫的意外。

仿佛，一切都……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巨鹿之战后，他曾……试图阻止项羽。

阻止他，用那……最残忍的方式，坑杀了那……早已缴械投降的二十万秦军降卒。

然而，他那源自道家的“守护”与“净化”的力量，在项羽，那……早已实质化了的“霸道”杀气面前，竟……显得如此的苍白，而……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二十万早已被“怨”，所……侵蚀的灵魂，在更加深重的绝望与……怨恨之中，被活生生地掩埋！

那一刻，季风，便……彻底明白了。

项羽，这股足以对抗始皇帝“混沌”的“意志”。

其本身，也……是一种足以毁灭一切秩序的“混沌”！

他是一把没有剑鞘的凶器。

而那个他曾经在彭城，所……见过的刘季……

那个看似平平无奇，却……能将萧何，曹参，樊哙这等人中龙凤，都……牢牢地凝聚在身边的泗水亭长……

那个真正听懂了他的“黄老之学”，并……将其贯彻到底，一路收拢民心，几乎兵不血刃，便……直捣黄龙的“沛公”……

或许才是这早已崩坏的天下，所……需要的那最后的一丝“秩序”的可能。

……

“全军，开拔！”

项羽的怒火，早已压倒了一切。

“目标——咸阳！”

“传我将令！”

“——杀——无——赦——！！！”

四十万早已被巨鹿的神话，与……那无尽的杀戮，所……刺激得如同野兽般的诸侯联军，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裹挟着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怨气与……杀气，疯狂地涌向了，那……座早已没有了任何抵抗之力的帝国的都城！

……

咸阳城，早已变了模样。

没有想象之中，那……改朝换代的恐慌。

也没有，那烧杀抢掠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