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下，是人间，是畜生，是地狱，是恶鬼，是修罗……一层又一层的，是被压榨、被剥削、被踩在脚下的底层。”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悲哀。

“正是因为有无数像他们这样，在底层梦境中挣扎、被视为卑微蝼蚁的众生，用自己的血汗与绝望作为基石，才有了天人梦境中，那些‘天人’们所谓的傲慢和尊严。”

瓦尔特指了指周围那些畏畏缩缩，只敢远远观望，连靠近一步都不敢的孩子们。

“畜生梦境里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匹诺康尼的原住民。他们从一出生，就被送入了这个梦境，被告知只有通过无休止的劳动，换取可怜的工分，才有机会晋升到‘人间’。”

“他们从未见过匹诺康尼真正的天空，也从未享受过哪怕一秒钟的自由。他们的世界，从一开始，就只有这片被霓虹灯和加班口号笼罩的、永恒的黑夜。”

楚智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天人梦境里，那些衣着光鲜、满脸傲慢的精英人士，是如何理所当然地劝说自己，放弃“低贱”的同伴。

原来，他们的优越感，他们的尊贵，就是建立在对这些原住民永无止境的剥削之上。

这所谓的“秩序”，不过是一个粉饰得无比精美的、吃人的献祭罢了。

“我之所以没有离开……”瓦尔特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既心酸又温柔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孩子。”

他看着那个还在小心翼翼抚摸着铁鸟的小女孩，声音放得更轻了。

“你看，他们还没有完全麻木。他们的心里，还保留着对美好的渴望，对未知的好奇。”

“我想留下来，给他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告诉他们，宇宙很大，星空很美，除了这片牢笼，还有无数可以自由翱翔的天地。”

“我想让他们知道，除了敲击键盘和处理数据，生命还有更多可能。可以去画画，可以去歌唱，可以去广阔的田野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自由之旅。”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清澈而坚定。

“我能做的，或许不多。但只要能在一个孩子的心中，种下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让他对这片令人绝望的世界，多出一分反抗的勇气，那么我留在这里，就有意义。”

听着瓦尔特这番平淡却又掷地有声的话语，楚智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大家身后，沉稳得如同一座山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