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岳早有准备。府库账目经过苏婉清的妙手处理,看起来既空虚又合理;户籍兵册也做了相应调整;安排的乡绅耆老也都是经过筛选、相对可靠之人。贾仪折腾了几天,除了听到一些对凌岳“英勇善战”、“爱民如子”的赞扬外,几乎一无所获。
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这一日,他直接在临时设立的钦差行辕召见凌岳,屏退左右,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凌安抚使,本官奉旨巡查,见你夔州虽经苦战,然军民政事,似乎别有一套章法,与朝廷规制颇有不同啊。且军中利器,闻所未闻,不知从何而来?又有传言,你与川蜀吕制置使颇多龃龉,这岂非不顾大局,同室操戈?”
图穷匕见了。开始质疑合法性,打探核心技术,并挑拨与吕文德的关系。
凌岳心中冷笑,面上却一副坦诚又无奈的样子:“回禀大人。夔州地僻民穷,又遭此大劫,百废待兴。末将一切所为,皆是为保境安民,不得已而为之,岂敢违逆朝廷规制?军中些许取巧之物,不过是将士们被逼无奈,自行琢磨出来的土法,难登大雅之堂,岂敢与朝廷天兵利器相比?至于吕制置使…”他叹了口气,“末将对吕帅唯有敬重,或许是下面的人传达有误,才生了些误会。末将愿向吕帅负荆请罪。”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困难,模糊了技术来源,又把与吕文德的矛盾推给了“下面的人”,态度看似谦卑,实则什么都没承认。
贾仪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有些难看,加重语气道:“凌安抚使,明人不说暗话。你夔州如今兵疲民困,强虏环伺,若无朝廷支援,若无川蜀为奥援,下次鞑虏再来,你待如何?吕制置使一片好心,遣兵协防,你为何拒之门外?莫非真有不臣之心?”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敲打了。
凌岳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贾仪:“大人言重了。末将之心,天日可鉴。非是拒吕帅好意,实乃夔州残破,无力供养大军,恐生变故,反为不美。若朝廷能调拨钱粮兵甲,若吕帅能支援粮秣,末将自然敞开大门,喜迎王师!”
一句话,要钱要粮可以,空手来夺权,免谈!而且巧妙地把皮球踢回给了朝廷和吕文德——你们光想派人来,不给实际好处,天下没这个道理。
贾仪被噎得说不出话,他哪里变得出钱粮来?朝廷财政早已捉襟见肘,贾似道忙着推行“公田法”搜刮民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支援远在夔州的凌岳?吕文德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