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危后余生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京州市的夜空,车身上“公安急救”四个红漆字被路灯映得发亮,像道急红的眼,在夜色里往前冲。

车后跟着两辆BJ2020吉普车,蓝白警灯转得人心慌,扩音器里

“前方车辆避让”

的指令反复滚动,连路边梧桐叶都似被这急促声响震得发颤

——这是公安系统应对急情的老规矩,警车开道既能抢时间,也防着漏网嫌犯在暗处使坏。

祁同伟被抬下来时,橄榄色警服早被血浸得发黑,胸前防弹背心的边角还嵌着片弹壳碎渣,磨出一道白印子。

那会儿公安的防弹装备多是硬质凯夫拉料,挡得住致命伤,却扛不住子弹的冲劲,他内脏受了震荡,被抬上担架时脸白得像张纸,连眉头都没力气皱。

急诊楼前早候着医护人员,推着铁架担架床快步迎上来,白大褂上别着塑料胸牌,“京州市人民医院急诊”几个字晃得人眼晕。

这种重大警情的伤员,医院早协调了外科、麻醉科大夫等着,公安和医院搭了这么多年伙,这点默契早刻在骨子里。

手术室的绿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李砚扶着走廊墙壁慢慢滑坐在地。

水磨石地面的凉气透过牛仔裤渗进来,顺着骨头缝往心里钻,比冬夜的风还冷。

她盯着门上“手术中”的红灯,指关节攥着祁同伟的警帽,捏得泛白

——那顶帽子上的银警徽沾了灰,帽檐内侧用蓝线绣着他名字的缩写,是去年他过生日时,她偷偷绣上去的。

脑子里突然闪回现场。

祁同伟扑过来把她按在身下的瞬间,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的尖啸声还在响,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喘气都带着疼。

房龙在走廊里来回走,皮鞋踩在水磨石地上,“噔噔”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楚。

他摸出烟盒,烟盒皱得没了形,手指刚碰到打火机,又想起医院不让抽烟,悻悻地塞回口袋。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抓捕。

要不是祁同伟审出了突破口,他们还找不到城郊孤鹰岭那个制毒点。

现场打起来时,这小子也是冲在最前面,除了击毙的,其余10个负隅顽抗的毒贩全被拿下。

搜出来的30公斤毒品装在化肥袋里,120多万现金裹着塑料布,这些回去都得一笔一笔记清楚。

可一想到毒贩头头蝎子最后那枪,他就忍不住攥紧拳头

——要不是李砚反应快补了一枪,蝎子早跑了,哪曾想立了大功的人反倒中了枪。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中”的红灯突然灭了。

李砚猛地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旁边年轻警员赶紧扶住她

——那小伙子刚从警校毕业,脸上还带着稚气,手都在抖。

医生推门出来时,蓝色手术服的后背全湿了,汗渍印成一片深色,口罩绳在耳朵后勒出两道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