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把最后一截噬魂藤的根须踹进海里时,阿银正蹲在崖边数船上的骷髅头——黑帆上的骷髅嘴里叼着骨头,船身两侧还挂着十几串风干的骷髅头串,海风一吹“哗啦”作响,活像串会哭的风铃。
“我说叶大胆,你确定这船能坐?”阿银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半步,“这味儿比你上次在万魂坑摔进的尸油池还冲,我怀疑船板缝里都嵌着腐肉渣。”
叶辰正用玄铁刀刮靴子上的绿色黏液,闻言往船那边瞥了眼——驾船的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戴着顶破斗笠,露出的手背上爬满青筋,跟崖边的老树根似的。听见动静,老头慢悠悠转过头,斗笠下的眼睛亮得吓人,像两盏浸了油的夜明珠。
“客官是去幽冥渡不?”老头的声音像是用砂纸磨过的木头,“这船可是渡了三百年的老伙计,别说活人,就是山里的精怪、水里的冤魂,都得乖乖听话。”他指了指船尾绑着的一串铜钱,铜钱上缠着红绳,每枚都刻着个“渡”字,“瞧见没?这是幽冥府发的通行证,保准一路顺顺当当。”
阿银突然拽了拽叶辰的袖子,压低声音:“这老头袖口有鳞片,刚才转身的时候我瞅见了,闪着绿光呢!”
叶辰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摸出腰间的骨笛在手里转着圈:“船钱怎么算?我们可没带阴间的纸钱。”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牙:“好说,好说。要是能帮我个小忙,船钱分文不取——就是过了幽冥渡,对岸有片忘忧林,林子里的迷魂花总缠着过往的船,你们帮我除了它,咋样?”
这话说得太顺溜,反倒透着股刻意。叶辰瞥了眼阿银背着的青铜鼎,鼎身的红光正微微跳动,显然是感应到了邪祟。他故意掂了掂骨笛:“除花啊?那得看我这笛子答不答应了。”说着凑到嘴边轻轻一吹——骨笛声刚起,老头眼里的绿光突然闪了闪,船帆上的骷髅头串也跟着“咔哒咔哒”响,像是在打暗号。
“成交!”叶辰突然拍板,拽着还在发懵的阿银跳上船。脚刚踩上船板,就听见“吱呀”一声,船板竟往下陷了半寸,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细缝,缝里好像有东西在蠕动。
“客官站稳咯!”老头猛地撑起长篙,黑帆“呼”地鼓起来,船像支箭似的冲离崖边,溅起的浪花里竟漂着几缕黑头发。阿银吓得赶紧抓住船舷,低头一看——船底的海水不是蓝色,竟是墨黑色的,里面隐约能看见无数只手在往上抓,指甲盖白森森的,差点就够着船板了。
“这哪是渡海,这是闯鬼门关啊!”阿银从背包里掏出糯米往海里撒,糯米一落水就冒白烟,那些手瞬间缩了回去,“叶辰你快看,水里有脸!”
叶辰早就注意到了——墨黑色的海水里,浮着一张张大到离谱的脸,有哭的有笑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仔细听却只有“咕嘟咕嘟”的水泡声。他突然想起老道说过的话:幽冥渡的海水是用万千冤魂的眼泪熬的,谁要是敢掉下去,立马就会被扯着陪它们聊天,聊到天荒地老。
“别乱撒糯米!”叶辰一把夺过阿银手里的糯米袋,“省着点用,忘忧林还等着呢。”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药丸,“这是之前在药仙谷抢的‘避水丹’,含着能防海水里的阴气钻骨头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