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她该相信谁?

“Yi-any… Yi-any…”

那节奏僵硬得如同齿轮在咬合,毫无起伏,毫无情感,只有冰冷的重复。

仿佛有小马用蹄子笨拙地、一遍遍地敲击着那几个音符

珍奇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伸出蹄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就在她准备推开的瞬间——

琴声戛然而止。

死寂重新笼罩了走廊,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她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马。

只有一架老式立式钢琴孤零零地立在窗边,琴盖敞开着,琴键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窗台上,放着一个她童年时最爱的、已经褪色的布娃娃,娃娃的眼睛是两颗小小的玻璃珠,此刻正“看”着门口的她。

珍奇的呼吸停滞了。

这个房间……她从未见过。

她的小屋明明只有缝纫室、卧室和客厅,根本没有这样一间放着钢琴的房间!这栋房子在她搬进来时就已经是这个结构,从未改变过。

……

珍奇刚来得及转身,一道冰冷刺骨的风便从她身后猛地窜出,带着非自然的寒意,刮得她鬃毛倒竖、脊背发凉。

那风快得像一道影子,却又无形无质,仿佛只是空气突然活了过来,带着恶意擦过她的蹄边,消失在走廊深处。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

她声音发颤,独角本能地亮起微光,照亮身后空荡荡的走廊——空无一马,只有死寂。

没有回应。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房门猛地从外面关上

她被反锁了。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光线骤然扭曲。

窗外那片虚假的、永远明媚的“晨光”,如同被血浸透的纱布,瞬间化作一道道暗红的、粘稠的光柱,斜斜地刺穿窗棂,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不祥的猩红。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仿佛站在屠宰场中央。

钢琴,毫无征兆地“活”了过来。

琴键一个接一个,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自动按下。

没有旋律,只有单调、冰冷、重复的“咚…咚…咚…”

珍奇还没从这诡异的声响中回过神,脚下的木地板突然裂开无数细缝——无数匹马头,正从那些缝隙里、从墙角的阴影下、从钢琴内部的黑暗中,缓缓地、无声地“冒”出来。

它们没有身体,只有头颅。

眼眶深陷,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粘稠的、不断滴落的黑色血泪。

有的是柔柔温顺的脸,有的是碧琪活泼的笑容,有的是苹果嘉儿坚毅的下颌………

可此刻,所有表情都凝固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嘴巴无声地开合,却发出撕心裂肺嘶吼声:

“呃啊——!!”

“我们好痛苦!!”

“救…救我们……或者……吃掉我们……”

那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她颅骨内震荡,

仿佛无数冰冷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脑髓。

珍奇感到一阵眩晕,独角的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熄灭。

更可怕的是墙壁。

原本洁白的墙纸,如同被活体组织取代,开始渗出温热、粘稠、暗红的液体——是血。

鲜血顺着墙面蜿蜒流下,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蠕动的溪流。

血水流过之处,一行巨大的、由鲜血凝聚而成的字,赫然浮现:

“躲起来……”

字迹下方,一个同样由鲜血构成的箭头,直直地指向房间角落的一个老旧衣柜。那箭头微微颤抖

珍奇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蹄子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逃跑,却被反锁在这地狱般的空间里。

那些马头的哀嚎越来越响,血泪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躲起来……”

她别无选择。

珍奇猛地冲向那个衣柜,几乎是蹄脚并用地爬了进去。

衣柜里弥漫着陈年樟脑和灰尘的混合气味,里面挂着几件她从未见过的、款式古老的小马服装,布料僵硬,颜色暗沉。

她蜷缩在最里面,紧紧抱住自己,用蹄子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丝气息就会引来那未知的恐怖。

衣柜门被她轻轻合上,只留下一道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地狱。

……

……

透过衣柜狭窄的缝隙,珍奇看到了地狱——那是她最不愿面对、最无法承受的一幕。

就在那些马头悬浮哀嚎、墙壁渗血、钢琴自动奏响死亡旋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景象骤然扭曲、撕裂

猩红的光线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灰暗的色调,仿佛时间倒流回某个被遗忘的、阴雨连绵的下午。

她看到了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