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的目光在迷雾中逡巡,四周的树木都晕染成模糊的剪影。
那座困住他的雾气笼子早已在魔力碰撞中支离破碎,只剩下几缕残雾在地面上扭曲飘散,却丝毫没能让周遭的能见度提升半分。
他低下头,蹄尖轻轻拂过紫悦冰凉的脸颊
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意识仍陷在混沌中,可怀里的魔法书却被抱得极紧
程晓鱼的心沉了沉——他太清楚了,这场由迷雾和镜像掀起的风波,绝没有随着镜像紫悦的消散而落幕。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迷雾深处传来,荡开圈圈涟漪:“真就奇怪,为什么镜像只有紫悦?”
程晓鱼的脊背瞬间绷紧。
“而你并没有呢?”
“谁!”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声低喝而凝滞。
“唉,新的小马吗,为什么我没见过呢?”
那声音带着点故作高傲的拖腔,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件,“也对,你并未听说过,我!伟大的特里克西!”
随着话音落下,迷雾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匹小马戴着宽檐帽,身披紫色披风,披风的边角在雾中轻轻摆动,蹄里还把玩着一根顶端镶着宝石的魔杖,魔杖顶端的光芒在雾中明明灭灭,映得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的神情。
她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着程晓鱼和他怀里的紫悦,眉头微挑:“看来你们遇上麻烦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伟大的特里克西一样,轻松应对这些无聊的幻术。”
程晓鱼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紧锁着对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哼,连伟大的特里克西都不知道?”
对方夸张地捂了捂嘴,随即扬起下巴,用魔杖指了指自己
“记住了,我是最强大的独角兽魔术师,特里克西!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个幻境就是我!”
特里克西猛地举起魔杖,杖顶的宝石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原本浓稠的迷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周围的树木、沼泽甚至空气都开始扭曲变形
“伟大的特里克西搞的!!”
她的声音在幻境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得意,披风在旋转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怎么样?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连紫悦的镜像都能完美复刻,这可是我最得意的魔术!”
程晓鱼瞳孔骤缩,下意识将紫悦抱得更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迷雾中的魔力既熟悉又陌生——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幻境,而是马为操控的魔术结界!
“你疯了吗?”
程晓鱼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她吗?”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依旧昏迷的紫悦,她的眉头因幻境的波动而皱得更紧,显然还在承受魔力反噬的痛苦。
特里克西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质问,只是痴迷地看着紫悦怀里的魔法书:“我只是想证明,伟大的特里克西比任何小马都强!包括紫悦!只要能让她承认我的魔力……这点代价又算什么?”
她的魔杖猛地指向程晓鱼,一道炫目的光束射来:“现在,轮到你了!让我看看,你这来路不明的家伙,能不能承受住伟大的特里克西的终极魔术!”
程晓鱼眼神一凛,侧身避开光束,同时背后的暗红色翅膀再次展开,带着紫悦腾空而起:“收起你无聊的把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幻境中的迷雾越来越浓,特里克西的身影在光与影中忽明忽暗,笑声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没料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竟能挣脱她的魔术束缚,更没料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幻境,似乎正因为对方的反抗而开始出现裂痕。
程晓鱼抱着紫悦悬停在半空,暗红色的翅膀在迷雾中轻轻扇动,带起的气流吹散了周遭几缕薄雾。
他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紫悦,又瞥了眼下方仍在摆弄魔杖的特里克西,心头那点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晰起来——这场幻境,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他和紫悦的试探。
特里克西对紫悦的敌意由来已久,早在紫悦初到小马谷时,这位总把“伟大”挂在嘴边的独角兽魔术师,就没少明里暗里地挑衅。
可程晓鱼此刻才惊觉,对方那股足以构建如此逼真幻境的魔力,那些能复刻紫悦镜像、甚至干扰他时间能力的道具,源头竟指向一个最可能的马——天角兽紫悦
他不动声色地感受着体内魔力的流动,果然察觉到一丝滞涩——刚才强行恢复后蹄、撕裂幻境时动用的力量,似乎已被某种无形的眼睛尽收眼底。
包括他那赖以自保的时间停止能力,三秒的时限、受限的范围、发动时的能量波动……恐怕早已被摸得一清二楚。
“看来是我低估你们了。”
程晓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平静,翅膀扇动的频率也刻意放缓,仿佛只是在维持悬浮的姿态。
下方的特里克西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依旧举着魔杖叫嚣:“怎么?怕了?伟大的特里克西的魔术,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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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鱼没有接话,只是悄悄调整了抱紫悦的姿势,让她靠得更稳些。心急只会落入圈套,他太清楚这点了。
对方既然花了这么大功夫设下试探,必然在等着他自乱阵脚——一旦他为了速胜而暴露更多底牌,或是为了保护紫悦而做出冲动的选择,只会让这场试探的主导者笑得更得意。
迷雾中隐约传来细碎的能量波动,像是有人在暗中记录着什么。
程晓鱼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紫悦怀里那本紧紧闭合的魔法书上。
他突然明白了,这场试探的终点,或许从来就不在特里克西身上。
“特里克西,”
程晓鱼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迷雾
“你的魔术确实很精彩,但比起真正的力量,还差了点东西。”
特里克西愣了一下,随即怒道:“你懂什么!伟大的特里克西的力量……”
“你不懂守护。”
程晓鱼打断她,暗红色的翅膀猛地一振,带着紫悦朝着幻境的边缘飞去
“你的魔术只能困住想被困住的人,而我们,从来不属于这里。”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动用任何特殊能力,只是凭借最基础的飞行,朝着感知中最薄弱的雾墙飞去。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现在,保持冷静,带着紫悦离开这片被监视的幻境,才是最该做的事。
程晓鱼抱着紫悦飞出一段距离,回头望了眼迷雾深处,特里克西的身影并未追来,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些许。
翅膀扇动的力道刚放缓几分,一股熟悉的剧痛毫无预兆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三分钟,到了。
“轰隆——”
仿佛有惊雷在胸腔里炸开,程晓鱼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涌上腥甜,嘴角瞬间溢出血丝。
他下意识将紫悦抱得更紧,蹄节因用力而泛白,翅膀的扇动变得凌乱,在空中摇摇晃晃,像被狂风裹挟的枯叶。
“唔……”
他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松开怀抱,视线因剧痛而模糊,只能凭着最后的意识辨认方向,最终踉跄着降落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旁。
双脚刚触到地面,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紫悦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草地上,自己则踉跄后退两步,左蹄死死按住胸口,右蹄撑着树干,剧烈地喘息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攥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
“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他低骂一声,声音因痛苦而嘶哑。
这是强行突破时间限制、透支魔力的反噬,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显然是刚才在幻境中动用力量的代价彻底爆发了。
他抬头看了眼昏迷的紫悦,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却呼吸平稳了些。
程晓鱼咬着牙,试图调动残余的魔力压制疼痛,可体内的能量像是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乱冲乱撞,每一次冲击都让他眼前发黑。
迷雾在四周缓缓流动,带着若有若无的窥探意味。
程晓鱼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特里克西或许没追来,但谁也说不准这迷雾里还藏着什么。
他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意志力对抗着心脏的剧痛,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草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
“再撑一会儿……至少……等她醒过来……”
他在心里默念着,额头顶着粗糙的树皮,以此来保持最后的清醒。
那道戏谑的声音再次穿透迷雾
特里克西的身影从树后转出来,魔杖顶端的光芒在雾中明明灭灭,映得她脸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得意。
“你以为你飞了很远吗?”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脚步轻快地围着程晓鱼绕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