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的是这间名为“富贵酒楼”的一个小伙计,那日清晨倒泔水时发现了蜷缩在破木箱里、已经烧得人事不省的沈月陶,一时心软,将她背了回来。
好运的是,她命大,活了下来。
坏消息是,她随身的那个装着金银细软和紧要物件的包袱,在她昏迷时不知所踪。
身无分文还是小事,更糟的是,她因高烧和重伤耽误了最好的救治时间,右腿受了伤加上受冻,如今走路微微有些跛,行动远不如从前利索。
因着她识文断字,会算账,而酒楼里唯一的账房先生恰巧回乡奔丧,掌柜的见她可怜又有些用处,便让她暂时顶替几日,管吃管住,算是给了她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这家名为“富贵”的酒楼,实则与富贵毫不沾边,店面狭小陈旧,来往的食客多是些脚夫、行商、城里的闲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中低端的信息集散地。每日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在这里高谈阔论,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在杯盘交错间流传。
沈月陶在等,等黄郡君回来的信息。
此时贸然离开宣城便是功亏一篑,若去寻林霁尘则会让她后面的计划功亏一篑。此时的分开,反倒更利于她后面便利行事。
她便暂时按捺下来,一边养伤,一边在柜台后默默算账,实则耳朵时刻竖着,捕捉着任何有用的信息。
十一月二十二日午后,有几个偷偷倒卖私盐的“卖货郎”要了壶烧酒和几碟小菜,便高声谈论起来。
“嘿,你们猜我昨儿傍晚瞧见谁了?”一个黑脸汉子呷了口酒,神秘兮兮地压低了些声音,却又恰好能让周围几桌听见。
“谁啊?卖什么关子!”
“就那位啊!”黑脸汉子挤眉弄眼,“咱们宣城的小姑奶奶!黄郡君!昨儿个城门快关的时候,一辆马车急匆匆进来,我正好在城门口卸货,瞧得真真儿的,车里坐的就是她!”
“她不是在全都享福,怎么这个时节又跑回来了?这冰天雪地的。”
“谁知道呢?瞧着脸色可不怎么好,灰扑扑的,像是逃难回来的……”
“呸呸,姑奶奶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她,你这张嘴就别要了。”
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角落里正在低头拨弄算盘的沈月陶耳中。
黄嘉柔回来了!
李远和谢立二人,不知是谁办成了这件事,将这位郡君从全都“引”回了宣城!这事,办得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