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伴随着茶水呛咳的细微声响,猛地将沈月陶从权谋算计中惊醒。
可怕?
沈月陶心下一凛,意识到自己方才沉浸在思绪中,怕是泄露出了不该有的情绪。
立刻垂眸,借着这个动作迅速调整面部表情,再抬眼时,眼中那抹锐利与冰冷已尽数敛去,换上了一种带着几分茫然和无辜的柔和。
轻轻抬手,指尖抚过杜鹃嘴角。
“傻杜鹃,你要是知道刚刚你家小姐在想什么,就觉得不会是可怕了。”
沈月陶低声在杜鹃耳边说了周管家会武、打翻官兵的事。添油加醋,说得好像自己就在旁边站着一般,差点那刀就劈到了脖子上。
小丫头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挂相,不是一个好习惯,要改。
马车在南湖畔的码头停下。
还未下车,便已能感受到外面的喧闹与富贵气息。透过纱帘,沈月陶望见停泊在岸边的那艘庞然大物——佰花画舫。
这画舫长约二十余丈,船身以名贵楠木造就,雕梁画栋,极尽精巧。船楼高两层,飞檐翘角悬挂着琉璃风灯,即便在白日,也能想象入夜后将是何等的流光溢彩。
船身两侧雕着繁复的百花缠枝图案,以金粉勾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谓奢靡至极。甲板上已有身着绮罗的侍女穿梭,捧着各色瓜果点心,丝竹管弦之声自舫内隐隐传来。
林婉清,如今的准太子妃,正翘首以盼的在等人。
能登上这艘画舫的,无不是东京城中最顶尖的贵女,不是皇亲国戚,便是三品以上大员的千金。
沈月陶的父亲只是个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按说在此等场合并不显眼。只是当沈月陶在杜鹃的搀扶下缓步下车时,林婉清目光一转,竟含笑亲自迎了上来,亲热地挽起她的手。
“沈姐姐可算来了,我等了你许久了。”林婉清笑语盈盈,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位正准备登船的贵女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沈月陶身上。惊讶、探究、疑惑,甚至隐隐的嫉妒。
关于沈月陶与太子的流言早已在私下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这未来的太子妃不仅不避嫌,反而待她如此亲厚,这其中的意味,着实让人看不懂。
各种猜测在无声的眼波交换中流转,只是碍于林婉清的威仪,无人敢当面议论。
沈月陶心中清明,林婉清因那次的“一箭之恩”,将自己当做了好友。肩膀还时不时隐隐作痛,这或许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