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ICU外的等候区,走廊顶灯熄了大半,只留下几盏保证基本照明的光源,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影子。
周围寂静得能听到监护室内隐约传来的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温灼靠在塑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
手术成功的喜悦过后,巨大的疲惫感和与傅沉交锋耗尽的精力如同潮水般反复拍打着她。
她闭上眼,试图小憩片刻,但眼皮下却不是安宁,而是傅沉那双寒潭般的眼。
她倏地又掀开眼皮。
此时差五分钟零点。
温灼扭头看向努力强撑的弟弟,拍拍他的手,换上严肃的神情。
“现在立刻回病房睡觉,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不困!”江清和固执地坚持,“姐你刚晕倒过,需要休息的人是你!我在这里守着,有情况我立马给你打电话!”
这时,一阵平稳却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姐弟俩的对峙。
这脚步声不属于匆忙的护士,更不像焦虑的家属。
温灼的心脏下意识地收紧,循声望去。
江清和也立刻警惕地望向走廊拐角。
身影渐近,在白惨惨的灯光下显现出来,是穿着便装的苏医生。
他脸上带着浓重的倦色,边走边用手揉着后颈。
“苏医生!”温灼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她连忙扶住椅子背,“是不是明澈他……”
江清和也瞬间绷紧了脸,捏紧拳头。
苏医生的脚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放下揉着后颈的手,目光例行公事般扫过ICU紧闭的大门,最终落在姐弟二人身上。
他的视线在温灼脸上停顿了一瞬。
不再是晚上那会儿带着宽慰与鼓励的眼神,甚至剥离了纯粹的职业性关切。
他的目光似乎沉了下去,像是透过她强撑的平静,在评估着什么。
眼中有片刻的游离,仿佛在将她与他已知的某个信息进行快速比对,随即又凝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疏离。
这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像是灯光晃眼产生的错觉。
但那细微的差别,却像一根探针,猝不及防地刺破温灼的疲惫,让她瞬间清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