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宁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傅沉离开之前,他曾郑重保证会守好后方的,他不能离开。
职责与理智在拉扯,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重压碾碎的温灼,他所有拒绝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所有的不忍与疼惜,只化作了沉甸甸的一个字。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带着一种不容反悔的承诺,“我替你去看他。”
温灼得到了这个承诺,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分担的支点,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用力点着头,说不出话。
张佑宁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孩子,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太多太多。
他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尽快安排,明天一早就动身,房车留给你。灼灼,你要坚强,要照顾好自己。”
温灼抬起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着呼吸,再次点头,又摇头。
“我没事的张叔。三年前我都没有倒下,现在更不会。”
送走张佑宁,温灼独自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仰头望着城市被光污染映照得发红的夜空。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许久。
将那些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画面:剧烈的撞击、ICU的冰冷、弟弟们的眼神……统统吸纳进身体,任由其在胸腔里冲撞、沉淀。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夏夜微热的空气,又闭上眼,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缓慢速度,将那口饱含了所有恐惧、软弱和瞬间动摇的浊气,从齿缝间决绝地、彻底地逼出体外。
连同那个瞬间想要抛下一切奔赴海外的自己,也一并留在了这片夜色里。
她是温灼,也只是此刻必须站在这里的温灼。
在这呼吸之间,她已重塑完毕。
转身,步伐沉稳地朝着那栋亮着数盏生命灯火的住院部大楼走去。
背影在夜色中,依旧单薄,却仿佛蕴藏着能劈开一切黑暗的决绝力量。
温灼回到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留了门口的廊灯,将空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两部分。
她轻手轻脚走进病房,生怕惊扰了这一隅短暂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