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澄澈“庸之兄言重了,国家危亡之际,只求能说动少帅共御外侮。日军在海南增兵六万,绝非只为华南,东北仍是他们的觊觎之地,这点我定会当面说清。”

孔祥熙笑了笑,没再接话,只在心里暗道,文人谈兵,终究太过天真,没有实打实的利益,少帅怎会轻易松口?

胡适眼看着列车飞快,即将到达沈阳,不由得心潮起伏“上一次来沈阳还是29年的时候,汉卿邀请我出席东北大学的建校庆典,并且发表了演讲,这些年我和汉卿之间书信往来,从未中断,他有很多治理东北的问题都会向我请教探讨。”

专列抵达沈阳站时,杨宇霆和少帅二人已经等在了站台。其实按照孔祥熙的级别,他们两个出席一人足矣,但是胡适是少帅的好友,少帅又很看重自己在北平圈子和中国文化界的口碑,于是拉着杨宇霆一起,可谓给足了面子。

望着列车逐渐停下,因为新得孙女的缘故,杨宇霆心情不错,他对着边上的少帅耳语道“这次没有派吴铁城来,而是请了孔祥熙这个钱袋子和胡适这个笔杆子,看起来南京先生听到鬼子在海南成立军制的事情,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别说他南京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鬼子要动手了。”少帅也同样轻声回应“我估计啊,这两位来,没别的事,还没打起来,估计不是求援,最多是借钱,或者借装备之类的。”

正说着话的功夫,列车门开了。

孔祥熙率先迈步上前,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少帅,邻公,久仰大名,鄙人孔祥熙,此次奉命北上,劳烦二位亲自迎接,实在惶恐。”他的语调平缓浑厚,措辞谦和却不失分寸。

杨宇霆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胡适,语气平淡“胡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少帅已在帅府备下薄宴,两位一路劳顿,先歇息片刻再谈正事。”

相比之下,少帅和胡适就亲近了许多,见面后,先是握手再是拥抱。

胡适说道“汉卿,一别多年不见了。”

“适之兄风采依旧。”少帅笑道。

抵达大帅府时,客厅内分宾主落座,佣人奉上热茶,备好晚宴。

少帅率先开口,语气坦诚“两位先生一路奔波,想必是南京先生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吧?”

孔祥熙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少帅料事如神啊。日军此次来势汹汹,华南防线薄弱,国府虽已调兵遣将,但装备和粮草方面确实吃紧。委员长的意思是,能否先借调部分步枪、机枪和弹药,再支援些粮草,待战事平息,国府定当加倍奉还,还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能否借些飞机。”

胡适紧接着补充道“少帅,我知道东北军的装备来之不易,粮草也是将士们的保命之本。但日军的野心绝不止于华南,一旦他们拿下广州,切断海上补给,下一步必然会掉头北上,觊觎东北。如今国难当头,唯有联手、南北呼应,才能挫败日军的侵华阴谋。借调装备粮草,看似是国府求助,实则是为了共同抵御外侮,保住我们的家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