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鞅没能保住他。”
嬴渠梁抬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发须皆白的面庞。
如今一夜白头的公孙鞅,又哪还有曾经意气风发模样,分明就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翁!
嬴渠梁罕见失神,倒也没有出言相劝,毕竟他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又有什么资格劝公孙鞅放下仇恨呢?
血债就得血偿,杀人就得抵命,总要有人为这场事故买单不是?
君臣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懂了含义,可还不等下去商讨,就瞧见满脸焦急的景监突然闯了进来,对着赢虔窃窃私语。
赢虔面色一变,连忙小跑上来道:“渠梁,江余生了。”
“不过情况不是很好,胎儿逆生…”
逆生通常表示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手足先见,一个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听到这话,嬴渠梁公孙鞅皆是面色齐变,当即翻身上马狂奔。
这可是余朝阳最后的子嗣,绝不能出问题!
郎官开路,卫士随行,一路畅通无阻。
当抵达太傅府时,四周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这些从余家乡出来的男女老少们,如同一道坚实的城墙,死死围着最中心的那道建筑。
里边痛苦的叫声每高一分,他们的心脏就会跟着紧张一分。
这难得一见的温情使得嬴渠梁难受的内心稍稍平缓许多,都是厚道人,没有出现人死情消的场景。
摇了摇头后,两人三步并两步,火速来到门口。
碍于性别原因,两人止步于此,只得听着里边痛苦哀嚎急得来回踱步。
嬴渠梁揪心不已,急忙道:“妹子,你别怕!”
“从今往后寡人给你做主,谁也不能欺负你们娘俩!”
“寡人在此对天明誓,只要查出谁是凶手,必戮之!”
寻常加油打气的一番话,可落到公孙鞅、余彦昌耳中却堪比天倾,面色骤变!
因为余朝阳的死讯,他们压根就没敢让江余知道。
尽管江余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但这层纸终归是没捅破,心里始终有口气吊着。
如今嬴渠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相当于亲手掐灭了江余的希望,也堙灭了对方心中最后吊着的那口气。
果不其然,里屋的崩溃大哭骤停,唯有乳医急迫的声音不断响起。
“夫人再用把力,就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