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整日挂着个新名头——“拾穗营”。
说是要把城外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和穷鬼们收拢起来,给口饭吃,让他们干活,还给了很高的工钱。
可干的活却稀奇古怪:不是去开荒种地,而是疏浚河道筑堤并修路,还在大王屯那边挖个不停,把地里的石头刨出来,堆得像座小山;还支起几座土窑,烧那些石头,烧出来的东西白乎乎的,敲碎了像粉末,苏康却宝贝得不行,说这叫制作“水泥”的材料,将来能铺路架桥建房。
更让人费解的是,他把这叫“工业”。
“工业?我看是‘野业’吧!”
曹新坐在自己的值房里,手里把玩着个油光水滑的玉扳指,那是他刚从一个商户那“借” 来的。
值房里熏着昂贵的檀香,和外面衙役房的霉味格格不入。
他斜眼瞥着窗外,见几个抬着石料的民夫从街上走过,嘴角撇出个冷笑。
“放着县丞、主簿这些正经属官不用,天天往城外大王屯跑,泥里水里滚得像个长工,这县太爷当的,滑天下之大稽!”
坐在他旁边的宋明赶紧凑趣,他手里捧着个茶碗,手指在碗沿上打转:“可不是嘛!前儿个我想着,好歹是上官,去大王屯瞧瞧热闹,也显得咱们关心公事。刚到村口就被尉迟县尉拦下了,您猜他说什么?”
宋明压低声音,模仿着尉迟嘉德的语气:“‘苏大人有令,拾穗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嘿!他尉迟嘉德以前见了您,那不得躬身行礼,喊您一声‘曹大人’?现在跟着苏康,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曹新 “嗤” 了一声,把玉扳指往桌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急什么?他越是折腾这些旁门左道,越说明他抓不到咱们的把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县衙的飞檐,眼神阴沉沉的:“威宁这潭水,深着呢。他以为抄了几本账、杀了几个土匪就能怎么样?真要把咱们都掀翻了,县衙就得停摆,流民闹事,赋税收不上来,上头怪罪下来,他苏康担待得起?”
宋明赶紧点头:“曹兄说得是!他现在折腾拾穗营,无非是想做点表面功夫给上头看。等他折腾够了,或者烧石头烧出什么篓子来,咱们再……”
他做了个 “拿捏” 的手势,笑得一脸谄媚。
曹新眯起眼,没说话,心里却打得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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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康越是不碰他们,他越觉得踏实——这说明对方底气不足。等过些日子,秋收税一缴,他再联合几个乡绅闹闹,保准能把这位“不务正业”的县令挤走。
可他们哪知道,此刻威宁府衙的后院正房里,苏康正对着一盏油灯出神。
桌上摊着几张草图,画的是土窑的改进样式,旁边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字:“石灰石三成,粘土五成,铁矿粉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