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声音冰冷:“账上怎么记的?”
张账房抹了把汗,声音干涩走调:“回……回老爷,银……银库账面……存……存库纹银八百六十七两三钱五分整!另有……前年堤坝修缮,暂存未付尾款三百两……未……未核销……”
“八百六十七两?”
尉迟嘉德身后一个班头脱口而出,指着那几箱东西,“老爷!这点碎银铜子儿,满打满算也就三四百两顶天了!跟账上八百多两差得也忒远了啊!这还不算那三百两的尾款窟窿!”
“就是!”
另一个班头帮腔,“这点钱够干嘛?连县衙下个月份例银子怕是都悬!”
师爷冯铮亮看着那堆劣钱与成色不佳的碎银,暗暗摇头。
户房李典吏的头埋得更低了。
苏康没说话,走到那箱碎银面前,用脚尖无意识地踢了下箱边。
劣质的铜钱和黯淡的碎银,这触目惊心的巨大落差让他胸中积郁的怒火几乎破膛而出。
他猛地转身,声音冷硬:
“去税库!”
税库的门在老赵更加颤抖的手中被打开。
库房同样昏暗阴沉。
情形比银库略“好”,但也仅仅是数量上多一点。
地上堆放着几串成色同样可疑的铜钱和一筐筐装满小块散碎银子(品质依旧低劣)的藤筐。
角落里则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历年商家用以抵税的陈布、粗麻布、绸缎边角料等杂物,大多积满灰尘、虫蛀发霉,散发着朽败的气息,毫无商业价值可言。
整个税库的存货,其货币价值与账面七八千两白银的数字相比,恐怕连三分之一都难以支撑!
苏康目光转向李典吏抱着的黄册:“田赋、商税!账面!钱!货!在哪?”
张账房几乎不敢看苏康,汗珠滴在赋税总账上,晕开了墨迹:
小主,
“田……田赋……去岁应收田粮……折银……五、五千四百余两,实……实收记库。”
“各色……商税、布税、盐课、市舶杂捐……折银……两千八百余两,记库……”
“七八千两?”
先前那个班头语气夸张,指着地上那点散碎银子、破铜钱和一堆霉布,“老爷!就算把这些玩意儿全当金子卖,值二千两银子不?差了一半还多啊!剩下的银子,难道是化作纸灰飞了?”
常平仓!
苏康扫视一圈这堆“价值有限”的破烂,连问都懒得再问,眼中寒意更盛,三个字斩钉截铁地吐出,人已转身疾行。
众人心弦紧绷,惴惴不安地跟了上去。
后衙东侧,常平仓。
巨大粮库的门,仿佛巨兽的嘴。
苏康看向面无人色的老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