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儿并未睡着,侧身躺着,面朝着他的方向,在昏黄的烛光下,睁着一双清澈却盛满不舍的眼眸望着他。小腹的弧度在薄被下清晰可见。
徐正阳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轻柔却滚烫的一吻。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
“睡吧。”他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坚定,“待你醒来,为夫便已在归途。”
林秀儿眷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终于缓缓闭上双眼,长睫上却沾着细小的水珠。
徐正阳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这温婉的睡颜刻入心底。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吹熄了烛火。
祠堂厚重的木门无声开启,又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清冷的月辉洒落庭院,映着他鹤发如银、身姿挺拔的背影。夜风拂动他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衣袂飘飘,再无半分枯槁暮气,只有一种沉淀后的、渊渟岳峙般的沉凝与力量。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门板,落在安睡的妻子和她腹中那悄然成长的骨血之上。
仙路孤寒,踽踽独行六十余载。
而今,这漫漫道途之上,终有了一盏为他而亮、亦需他守护的灯火。
前路纵有凶险荆棘,亦当一往无前。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祠堂小院之外。步履踏出徐家沟泥泞的土路,向着西北方那片在月色下显得神秘而狰狞的莽莽群山,疾驰而去。
夜风送来他低沉如自语的呢喃,消散在虫鸣之中:
“玉胎芝……”
“吾儿……等为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