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一个,比慕容恪和冉闵加起来还可怕的敌人,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肃静!”苻坚不满地,呵斥了一声,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看向王猛,“丞相,你如何看?”
王猛向前一步,目光扫过众臣,声音清晰而冷静。
“诸位同僚,姑臧军报,或许有张瓘惊惧之下的渲染。”
“但八百里加急,赤羽翎毛,绝非儿戏。”
“凉州七处戍堡同时失陷,信使浴血突围,此等事实,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条理分明,直指核心。
“其一,此股胡虏,绝非刘显之流。”
“观其装束、战法、器械,乃至‘上帝之鞭’之称号,皆与我等所知之胡族迥异。”
“猛推断,其或为史载,西迁之北匈奴后裔。”
“于极西之地征伐百年,融合诸族,如今挟西方战技与戾气,重返故地!”
“北匈奴后裔?”这个推断,让不少熟知历史的官员倒吸凉气。
那可是,曾经与大汉帝国争锋的,强大游牧帝国!
“其二,其实力,恐远超我等预估。”王猛语气凝重。
“其兵锋之锐,进军之速,手段之酷烈。”
“皆非慕容燕国之‘正兵’,或冉魏之‘诡道’可比。”
“彼等乃纯粹的毁灭之力,为征服与掠夺而生。”
“无道德、无底线,唯有弱肉强食之丛林法则。此等敌人,最为可怕!”
“其三,其志不小。兵围姑臧,绝非只为劫掠。”.
“其目标,很可能是吞并整个凉州,以此为跳板,东进关中,乃至问鼎中原!”
王猛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众臣心头。
将他们最初的怀疑和侥幸,砸得粉碎,殿内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关中?他们敢!”卫大将军苻菁勃然作色,“我关中带甲数十万,岂容胡虏放肆!”
“苻将军勇武可嘉,”王猛看向他,语气依旧平静。
“然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军虽众,然西线布防,多针对羌胡与凉州自立势力。”
“面对此等,前所未见之强敌,仓促迎战,胜负难料。”
“更何况,东有慕容,南有冉闵,我军若主力西调,此二者岂会坐视?”
这才是最致命的问题,三面受敌!前秦看似强大,实则处于四战之地。
阳平公苻融,苻坚的弟弟,性格较为持重,此时忧心忡忡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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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
“是救?是守?还是……和?”最后那个“和”字,他说得极其艰难。
“绝不可和!”苻坚猛地一拍御案,斩钉截铁。
“此等豺狼,贪婪无度,与之言和,无异割肉饲虎。”
“徒长其气焰,而堕我民心士气!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陛下圣明!”王猛立刻附和,“和议绝不可行。救,亦需谨慎。”
“姑臧距长安千里之遥,我军大队步卒驰援,缓不济急。”
“且若主力陷入凉州泥潭,慕容恪、冉闵趁机发难,则我大秦危矣!”
“那依丞相之见,该当如何?”苻坚追问。
王猛深吸一口气,显然心中已有成算,他沉声道:“陛下,诸位。”
“猛之策,可概括为 ‘西守东防,南稳北联,内固根本,外探虚实’ 十六字。”
他详细阐述:“西守:并非不救凉州,而是改变救法。”
“即刻命陇关、大散关、萧关等,所有入陇通道。”
“进入最高战备,深沟高垒,多备滚木礌石、强弓硬弩。”
“尤其是要,针对性准备沙土、湿毡,以应对敌方‘妖火’。”
“命当地守将,无旨不得出关浪战,务必凭借天险,将匈人主力挡在陇山以西!”
“同时,派精骑驰援!命平西将军邓羌,率其麾下两万陇右精骑。”
“即刻从驻地,上邽出发,西进凉州。”
“其任务,非与匈人决战,而是利用骑兵机动性。”
“袭扰其粮道,打击其分散之部队,支援姑臧守军。”
“并……实地探查,匈人虚实、战法,传回详尽军情!”
“东防:严令潼关、蒲津渡等东部防线,加强戒备,密切监视慕容燕国动向。”
“可适当做出,西线吃紧之姿态,诱使慕容恪,判断我军主力西移。”
“若其敢来犯,则依托坚城,予以重击!”
“南稳:加强对武关、峣关的防守,谨防冉魏趁机北犯。”
“同时,可尝试通过秘密渠道,向冉魏透露匈人之威胁,暂缓双边摩擦。”
“冉闵虽为汉贼,亦未必愿见,更凶恶之胡虏,肆虐中原。”
“北联:立刻派出使臣,携带重礼,北上河套。”
“联络匈奴刘显部、以及鲜卑拓跋、乞伏等部。”
“陈明利害,许以财帛、官职,令其袭扰匈人后方。”
“至少,要让他们保持中立,不可倒向阿提拉!”
“内固根本:长安城从即刻起实行宵禁,加强巡防,肃清内奸。”
“由司隶校尉吕婆楼亲自负责,对城内胡商、西域来人,进行严密监控。”
“同时,开仓平抑物价,稳定民心,防止恐慌蔓延。”
“外探虚实:动用‘冰井台’,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不惜代价,向西渗透。”
“不仅要获取,匈人的军事部署、兵力构成、粮草补给。”
“更要查明,其首领阿提拉之性情、其内部派系关系、其文化信仰!”
“知己知彼,方能找到,破敌之策!”
王猛一番擘画,思虑周详,兼顾各方,既有战略层面的,坚守与反击。
也有战术层面的,袭扰与侦查,更有外交层面的,合纵连横与内部维稳。
听得殿内众臣,包括苻坚在内,都稍稍安心了些。
“好!就依丞相之策!”苻坚精神一振,“即刻拟旨!”
“擢升邓羌为征西将军,假节钺,总督陇右诸军事,率精骑两万,火速西进!”
“加封苻菁为使持节,都督潼关诸军事,严防慕容恪!”
“命吕婆楼总掌长安治安与情报,有先斩后奏之权!”
“遣散骑常侍……”,他看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在,以辩才和胆识着称的官员身上。
“郭辩为使,携国书、金帛,即刻北上,联络河套诸胡!”
“丞相王猛,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一应军国大事,皆可先行后奏!”
一道道命令,从太极殿迅速发出,整个前秦,那庞大的国家机器启动了。
开始围绕着“应对匈人”,这个前所未有的危机,高速而紧张地运转起来。
第三幕:冰井台
就在朝堂定策的同时,位于长安城西北角一处平常地。
耸立着一座看似不起眼、实则戒备森严的道观,“玄都观”。
前秦最神秘的情报机构,“冰井台”的总部就在它下面。
这里早已灯火通明,气氛比皇宫更加紧张。
冰井台名义上的主持,是司隶校尉吕婆楼。
但实际运作的核心,是王猛一手提拔的,几位寒门心腹。
此地深入地下数丈,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着水珠,故名“冰井”。
廊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只有核心人员,才知晓路径。
在一间布满地图和档案架的密室内,吕婆楼正与冰井台的几位干吏,紧急议事。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绘制着,从关中到西域诸国的广阔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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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凉州以西的部分,却显得颇为模糊。
“情况都清楚了?”吕婆楼声音低沉,他年约四旬,面容精悍,眼神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