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下手狠毒,专挑领头者击杀。
这正是谢安暗中培养,用以执行最黑暗任务的“青囊”死士。
同时,城外的冉闵军,似乎察觉到了城内的异动。进攻的节奏骤然加快!
宣阳门外,董狰率领的“黑狼骑”,下马步战。
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和城墙。
巨大的撞城车,在敢死之士的推动下,冒着如雨的箭矢和滚木礌石。
一次又一次地,轰击着包铁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城墙上,守军的抵抗越来越弱,士气在内外交困中,已然崩溃。
“丞相有令!诛杀叛国者王国宝!守住城门者,重赏!”
谢安派出的督战队,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挽回败局。
但回应他们的,往往是更加密集的叛军箭矢,还有身后突然捅来的短刀。
混乱中,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敌是友。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就在王国宝以为胜券在握,亲自带着剩余家兵,冲向防御相对薄弱的西明门时。
他迎面撞上了,一支沉默的军队,人数不多,仅百余人。
但他们装备精良,眼神冷漠,阵列森严,如同一堵移动的铁墙。
为首一人,身形并不高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煞气。
他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青铜狼首面具,正是冉闵麾下,“黑狼骑”的副统领之一。
奉命率先潜入,城中的精锐,董狰麾下的“獠牙营”先锋,由秃发叱奴亲自率领!
他们是,如何进来的?答案就在,秃发叱奴脚下。
一段废弃的,下水渠出口,还在淌着浑浊的污水。
地藏使安恪经营的,“黄泉道”和“阴兵”网络,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杀!”秃发叱奴没有废话,发出一声如同狼嚎般的怪叫,双刃狼牙斧已然挥出。
他身后的“獠牙营”士卒,如同出闸的猛兽,狂嚎着扑向王国宝的队伍。
战斗瞬间呈现,一边倒的屠杀。
王国宝豢养的死士,在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獠牙营”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
鲜血喷溅,残肢断臂飞舞。
王国宝惊恐地,看着自己重金招募的护卫,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就想要逃跑。
却被两名“獠牙营”士卒,一左一右夹住,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秃发叱奴面前。
“饶命!将军饶命!我是王国宝!我是来献城……”
王国宝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求饶。
秃发叱奴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那永恒凝固的狞笑,在火光下更显恐怖。
他甚至懒得听,王国宝说完话,手起斧落。
“咔嚓!” 一颗肥硕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曾经权倾朝野,以巫蛊谗佞,构陷忠良的王国宝。
就这样如同蝼蚁般,死在了建康城一条肮脏的街巷里,结束了他丑陋的一生。
几乎在同一时间,宣阳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然洞开!
巨大的城门碎片向内飞溅,露出了城外,如同森冷丛林般的刀枪。
以及无数双,燃烧着复仇与渴望战功的眼睛。
董狰一马当先,踩着破碎的城门,以及守军的尸体。
踏入了这座,象征着晋室荣耀与繁华的国都。
“破城了!!武悼天王万岁!!”
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从宣阳门开始,迅速席卷了,整个建康外城。
还在负隅顽抗的晋军,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
要么跪地请降,要么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冉闵,在亲卫“三铁卫”,以及主力“乞活天军”的簇拥下,缓缓通过洞开的城门。
他骑在雄骏的战马上,身披暗沉的黑甲,腰佩龙雀横刀。
冰冷的目光,扫过眼前这座燃烧的、哭泣的、混乱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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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映照不出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亘古的冰冷与沉重。
建康,寄托了无数汉人衣冠南渡后,最后梦想的城池,在他脚下,宣告易主。
第三幕:台城孤
台城,此刻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岛。
宣阳门失守,叛军被迅速扑灭,外城已落入,冉魏之手的消息。
如同最后的重锤,敲碎了台城守军,最后一丝侥幸。
宫墙之上,还能听到零星的抵抗,以及垂死者的哀嚎,但更多的是一片死寂。
宫女、宦官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偶尔有绝望的妃嫔,选择悬梁自尽,了结这突如其来的噩运。
太极东堂内,司马曜已经彻底陷入了,药物与恐惧交织的谵妄状态。
他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口中念念有词。
一会儿诅咒冉闵,一会儿又呼唤着,早已离去的褚太后。
那身华丽的衮服,被他扯得,凌乱不堪。
象征着皇权的冠冕,也歪斜在一边,状若疯癫。
谢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无悲无喜。
他走到御案前,铺开一张素绢,提笔蘸墨。
他的手稳定得可怕,笔下流淌出的,是一道道,冷静到极点的命令。
“一,着忠勇校尉,率最后三百甲士,护送琅琊王司马道子、会稽王司马辉。”
“以及部分宗室子弟,即刻由玄武湖秘密水道撤离,前往会稽行宫。”
“二,焚毁所有机密文书,特别是与北方慕容、关中苻秦的往来密信。”
“三,打开内库,将无法带走的金银锦缎,分发给愿与台城共存亡的将士家眷。”
他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加盖玉玺。
这些命令,依靠的是他,谢安个人最后的影响力。
一名心腹老宦官,颤抖着接过绢帛,泪流满面:“丞相,您……您不走吗?”
谢安摇了摇头,目光越过殿门,望向南方。
“我还不能走。陛下尚在,我需在此,为南迁的宗室,争取最后的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况且,有些棋,还没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