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才出好浆,”蔡老汉擦了擦汗,“纸浆是纸的骨,骨不实,纸就脆,经不起折腾。就像人,骨头硬实,才能站得稳。”

打好的纸浆倒进抄纸槽,蔡老汉往槽里加了点滑水——那是一种植物黏液,能让纤维均匀分散。他拿起竹帘,熟练地在槽里一荡,纸浆均匀地附在竹帘上,形成一层薄薄的湿纸。“这叫‘抄纸’,”他把竹帘提起,轻轻晃动,多余的水顺着帘眼流下,“力道要匀,竹帘要平,不然纸会厚薄不均,就像做人,心术不正,站得再高也会歪。”

青禾学着抄纸,可竹帘总拿不稳,要么纸浆太多,厚得像块板;要么太少,薄得透亮,还没提起就破了。“太难了……”她有点泄气。

“谁不是从破纸学起的,”蔡老汉拿起她抄坏的湿纸,放回纸槽重新打浆,“我年轻时,抄坏的纸能堆成小山。抄纸讲究‘眼到手到’,眼里看准了,手上才能稳住,多练自然就会。”

接下来的日子,青禾每天都跟着蔡老汉学抄纸。她先在小槽里练习,练了半个月,总算能抄出张像样的湿纸了,虽然边缘有点毛糙,蔡老汉却夸她:“有进步,纤维分布匀,就是好纸的底子。”

抄好的湿纸要一张张叠起来,放在压榨板下加压,挤出水分。蔡老汉把湿纸堆码整齐,压上重石,说:“得压一天一夜,把水榨干,纸才能贴在墙上晒。”

第二天,压干的纸被一张张揭开,像剥豆腐皮似的,薄而不破。蔡老汉把纸贴在向阳的墙上,阳光照在纸上,纤维的纹理清晰可见,像冰裂纹。“晒纸得看天气,”他用手抚平纸上的褶皱,“晴天晒得快,纸会白;阴天晒得慢,纸会带点黄,各有各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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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看着墙上的纸渐渐变干,从湿软的乳白色变成挺括的米白色,轻轻一碰,发出“沙沙”的声响,心里觉得神奇。“这纸真能写字吗?”

“不仅能写,还能存上千年,”蔡老汉从屋里拿出一本旧书,纸页发黄,却依旧结实,“这就是用咱竹纸印的,放了五十年,一点没碎。竹纤维结实,比树皮纸还耐存。”

从那以后,青禾学造纸更用心了。她跟着蔡老汉学选滑水植物——当地的一种灯芯草,黏液多,能让纤维服帖;学调整纸浆浓度——浆稠了纸厚,浆稀了纸薄,得恰到好处;还学了简单的染纸,用栀子染出淡黄色,用苏木染出淡红色,颜色温润,不像化学染料那么刺眼。

有天,镇上的书画院院长来纸坊,看到蔡老汉的竹纸,说想长期订购,用来创作。“蔡师傅,您这纸吸墨好,晕染自然,比机器纸有韵味,好多老书画家都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