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家里的课

常老爷子愣了半天,才拍着大腿笑:“好小子,有你的!这招‘小卒子过河当车用’,我几十年没见过了!”他站起身,往家走,“等着,我给你拿木头棋子去。”

孟远就这样和常老爷子熟络起来。他白天在老槐树下写生,画树,画棋摊,画下棋的老人;傍晚就和常老爷子杀几局,有时输,有时赢,赢了就乐呵呵地收下木头棋子,输了就请常老爷子吃镇上的糖球。

常老爷子的棋摊渐渐热闹起来。以前只有几个老头凑局,现在年轻人也爱来,看孟远和常老爷子下棋,听他们聊棋谱、讲棋理。孟远不光棋下得好,还会讲故事,讲他在美院的趣事,讲他去各地写生的见闻,听得老头们眼睛都直了。

“孟小子,你说这画画,跟下棋是不是一个理?”卖豆腐的老王问。

“差不多,”孟远正在画常老爷子下棋的样子,闻言抬头,“都得有章法,有布局,该浓的地方浓,该淡的地方淡,就像下棋,该攻的攻,该守的守。”

常老爷子点点头:“这话在理。下棋讲究‘势’,画画也讲究‘气’,没势的棋赢不了,没气的画不耐看。”

孟远觉得常老爷子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以前画画,总想着把细节画得逼真,却忽略了整体的气韵,经常老爷子一点拨,豁然开朗。他开始学着用写意的笔法画老槐树,不求形似,只求神似,画出来的树,枝桠间仿佛都藏着风。

这天,孟远画完画,收拾画板时,发现常老爷子对着棋盘发呆,眉头皱得紧紧的。“大爷,咋了?”

“遇到个难题,”常老爷子指着棋盘,“上次去县里比赛,遇到个高手,用了招‘弃子攻杀’,我没顶住,输了。”他叹了口气,“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了。”

孟远坐下,和常老爷子复盘。他指着棋盘上的残子,一点点分析:“您看,他弃车的时候,您不该贪子,应该退炮守老将,他那马就进不来了……”

常老爷子听得入了迷,跟着孟远的思路走,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拍着孟远的肩膀说:“好小子,你这脑子比我灵光!我咋就没想到呢?”

从那以后,常老爷子总缠着孟远复盘,研究棋谱。孟远也乐得教他,两人一个讲,一个听,有时还会为一步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却又相视一笑,像两个孩子。

镇上的人都说,常老爷子自从跟孟远下棋,脾气变好了,以前输了棋总爱骂人,现在输了,只会挠挠头,说句“这步棋没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