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法解释的强烈冲动驱使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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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忘了自己要找的期刊,像一个梦游者一样,慢慢从梯子上下来,走到那个角落,踮起脚,费力地将那本沉重的相册取了下来。
灰尘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抱着它,走到靠窗的一张空着的长桌前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了布满划痕的桌面上。
阅览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沉重而急促。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相册的封面。
第一页,是几张泛黄模糊的集体照,照片里的人穿着杂乱不堪的棉袄,背景是荒芜的山丘。
他们的面容都很稚嫩,眼神里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沧桑。
我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我一页页翻下去。
照片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里面出现了穿着统一但是破旧军装的队伍。
行军、训练、在简陋的工事里休息……
照片旁有时会用极细的钢笔写着简短的字迹,像是日期和地点,字迹很潦草,而且很多是缩写,我完全看不太懂。
当我我翻到相册中间时。
我惊的忘记了呼吸。
这一页只贴着一张较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军人,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
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军装,戴着军帽,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略显拘谨、却又意气风发的笑容。
那张脸。
那张脸,除了眼神中的青涩和未经岁月打磨的轮廓,几乎和我学生证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不,不是几乎。
就是我!
照片旁边,有一行稍微清晰点的钢笔字,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日期:
“李振华,摄于赴朝作战前,1950.10”
李振华……
李XX将军……
新闻里那个去世的老将军,就叫这个名字!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我坐在那里,震惊的无法动弹,像是一尊被瞬间石化的雕像。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的我,那个即将奔赴血肉战场的李振华。
他的笑容干净,眼神明亮,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死亡一无所知。
而我,这个坐在八十多年后图书馆里的我,却知道他即将经历怎样的炼狱,知道他最终会以怎样的方式走向生命的终点。
一股跨越时空的悲恸和茫然,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该怎么办?
“欢迎归队,将军……”
那句话,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
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般的召唤。
我轻轻合上相册,指尖在粗糙的封面上停留了很久。
然后,我抱起它,像抱着无比沉重的秘密,缓缓走出了阅览室。
那本沉重的相册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压在我的臂弯里。
每一步踏在图书馆老旧的水磨石地面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与我胸腔里那颗狂跳又沉重的心互为应和。
我抱着相册,像个游魂一样穿过傍晚的校园。
夕阳给这一切都涂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红色,嬉笑打闹的学生们从我身边经过,他们的鲜活与我的恍惚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我最终在学校后门附近,找到了一间即将关门的小咖啡馆。
在最角落的卡座里,灯光昏暗,足以将我隐藏起来。
我要了一杯最浓的黑咖啡。
侍者离开后,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桌上那本墨绿色的相册。
我深吸一口气,咖啡的焦苦味也无法压下喉咙里的干涩,然后重新打开了相册。
指尖拂过那张年轻“李振华”的照片,那张与我酷似的脸上灿烂的笑容,此刻看来像是一句无声的谶语。
我跳过前面那些模糊的集体照,向后翻去。
战场的痕迹开始清晰起来。
不再是整肃的行军,而是趴在焦土上的士兵,背景是弥漫的硝烟;
是简陋的野战医院里,缠着绷带、面容憔悴的伤员;
是被炸得只剩断壁残垣的异国城镇。
照片旁的字迹也变得更为简练,甚至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
“云山,冷。”
“长津湖,雪深没膝,很多弟兄没回来。”
“第五次战役,突围成功,减员过半。”
每一个地名,每一个简短的注脚,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里慢慢地割。
我虽然从未亲身经历,但是那些文字和图像,却与我梦中那些破碎的记忆严丝合缝地对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