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朱慈烺将自己闭门数日,凭借宫中残存的典籍和西洋教士的口述所绘制的海图草稿,一一铺在郑远面前。他向这位老将请教季风的规律、洋流的走向、远洋战舰的结构,乃至水手的训练之法。他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关键之处,其学识之渊博,远超郑远的想象。
看着这位年少的储君,眼中没有丝毫皇室的傲慢,只有对海洋的敬畏和对知识的渴望,郑远那颗早已沉寂的心,开始重新变得滚烫。
“殿下,”他终于站起身,对着太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明军礼,“老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好!”朱慈烺大喜过望,当即许诺,“孤今日便上疏父皇,请封老将军为东征水师总兵官,凡舰队建造、训练、指挥之事,皆由将军一言而决!待功成之日,孤必奏请父皇,恢复你郑家先祖之荣光!”
在太子的亲自督促、孙可望的铁腕执行、以及郑远的专业指导下,沉寂了百年的龙江船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张张尘封的图纸被重新找出、改良;一位位被边缘化的老工匠,被请回了最重要的岗位;从福建、广东等地调集而来的上等福杉和巨木,源源不断地运抵南京。
数日后,在一场盛大的祭祀海神仪式之后,第一艘新式主力战舰的龙骨,被稳稳地安放在了船坞之中。整个船厂,都沉浸在一片乐观而又激昂的氛围里。
然而,永王朱慈炤的“礼物”,也悄然而至。
麻烦,是从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开始的。
一夜,存放着最关键的福建上等福杉的仓库,突然无故失火。尽管扑救及时,但火势依旧烧毁了近三成的顶级木料,其中不乏准备用于龙骨的珍贵巨木。
紧接着,一批负责拼接船板、捻缝桐油的最核心的船匠,开始以“家中有事”或“身体不适”为由,集体告假。这些人都是世代相传的手艺,缺了他们,许多关键工序便无法进行。
与此同时,为船厂数万工匠供应粮食物资的江南粮商们,也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开始联合抬价。米价一日三涨,导致工匠们人心浮动,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