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更衣室的日光灯管滋啦响了两声,周小满把最后一块粉饼塞进化妆箱。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走廊尽头传来值班大爷的呼噜声。他刚要锁门,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哪个活腻的又来偷寿衣?"周小满抄起墙角的拖把转身,却看见化妆台上躺着个巴掌大的翡翠玉佩。水头极好的老坑料子,雕着朵半开的牡丹,在冷光下泛着幽幽的青。
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玉佩就打了个寒颤。更衣室的温度骤降,镜面上凝出细密的水珠。周小满后颈发凉,余光瞥见镜子里自己身后多了抹红影——凤冠霞帔的新嫁娘打扮,水袖垂到地面,可那双绣鞋分明离地三寸悬在空中。
"小郎君莫怕。"那声音像浸了蜜的梅子酒,带着旧时戏台上的腔调,"奴家柳青卿,借贵宝地避祸已有七七四十九日。"
周小满手里的拖把"哐当"砸在地上。他贴着墙根慢慢挪向门口,舌头打结的毛病又犯了:"柳、柳小姐,我、我就是个给死人化妆的..."
红衣女鬼倏地飘到他面前,惨白的脸凑得极近,额间花钿红得像要滴血:"你日日卯时三刻给七号柜的骨灰盒擦灰,怎的今日提早了半刻钟?害奴家来不及躲回栖身之所。"
"您住七号柜?"周小满突然想起那个总擦不干净的古董漆盒,每次擦拭时都阴冷刺骨,"那、那盒子上刻着'李张氏'..."
"蠢材!"柳青卿广袖一甩,墙角的拖把桶"咣当"翻倒,"民国廿三年春,我在广和楼唱《牡丹亭》压轴,被李三爷强掳去当九姨太。那老杀才的正房太太怕我诞下子嗣,在我茶里掺了砒霜!"
水磨砖地面突然渗出暗红血渍,蜿蜒成"冤"字。周小满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突然发现女鬼的嫁衣下摆破破烂烂,隐约露出森森白骨。他鬼使神差问了句:"您要报案吗?现在有公安局..."
"报你个头!"柳青卿气得珠钗乱颤,"李张氏那毒妇把我尸骨埋在柳树下,魂魄困在这玉佩里八十载。前些日子施工队挖出我的骨头,连带着玉佩送到这腌臜地方!"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拍响,值班张大爷醉醺醺地喊:"小周啊,跟谁说话呢?"周小满看着近在咫尺的鬼脸,咽了口唾沫:"背、背贯口呢!'报菜名'那个蒸羊羔蒸熊掌..."
直到脚步声远去,柳青卿才退开些,绞着水袖垂泪:"小郎君若能助我寻回尸骨好生下葬,奴家必有重谢。"
"您能给我烧纸钱?"周小满说完就想扇自己,跟鬼开玩笑真是嫌命长。谁知女鬼"噗嗤"笑出声,染着蔻丹的指尖戳他额头:"呆子!城西老槐树底下埋着当年班主私藏的银元,够你买十套学区房。"
第二天晌午,周小满蹲在拆迁工地翻土。昨夜女鬼用血在他手心画了幅地图,现在掌心还火辣辣地疼。铁锹"铛"地撞上硬物,扒开浮土竟是个青花瓷坛,封口红绸早已褪成褐色。
"柳小姐?"他抱着坛子小声唤。阳光突然暗下来,柳青卿撑着油纸伞飘在半空,戏服换成了素白旗袍:"仔细着点!当年戏班姐妹偷埋了我的头面匣子,就在坛子东边三步..."
"您这是要我盗墓啊?"周小满抹了把汗,铁锹下果然挖出个鎏金木匣。打开瞬间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翡翠点翠头面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光。
"当年红遍四九城的角儿,就这点家当?"工地围墙外突然传来冷笑。五个纹龙画虎的混混围过来,为首的金链子吐掉烟头:"哥们儿,在爷的地盘挖宝,懂规矩吗?"
柳青卿的伞骨"咔"地折断,阴风卷着沙土迷了众人眼。周小满抱紧瓷坛后退,突然听见女鬼在耳畔低语:"跑!往有柳树的地方跑!"
他拔腿狂奔,身后传来叫骂声。拐过两个巷口,怀里的瓷坛突然变得滚烫。前方老宅院墙探出半截枯柳,周小满翻墙时摔了个狗啃泥,却见追兵像撞上透明屏障般纷纷倒地。
"此宅供着钟馗像,邪祟难入。"柳青卿的身影淡得几乎透明,"快把骨灰撒在柳树根下,混着你的血..."
周小满咬破手指按在树根上,瓷坛里的骨灰竟泛起点点荧光。柳树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女鬼发出解脱的叹息:"总算..."
"总算找到你了!"阴恻恻的男声从头顶传来。穿唐装的老者拄着龙头杖迈进院子,腕间沉香串珠哗啦作响:"当年我祖父留的镇魂局,竟被个毛头小子破了。"
柳青卿突然厉声尖叫,嫁衣化作血红:"李天麟!你们李家害我两世不得超生!"狂风卷着柳叶化作利刃,却在老者面前纷纷坠落。
"区区戏子怨灵。"老者掏出一张泛黄符纸,"让你见识真正的茅山..."
"砰!"周小满抡起瓷坛砸在老者后脑。符纸飘落瞬间自燃,柳青卿趁机扑上去掐住老者脖子。混战中,周小满瞥见老者衣襟里滑出的怀表——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李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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