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卜大功把电动车停在巷子口的垃圾箱旁边,后座上印着"闪电外卖"的保温箱里还剩最后一份炒面。手机导航显示"幸福里小区3号楼",可他在这个老小区转了三圈,愣是没找着楼号牌。
"操,这破小区盖得跟迷宫似的。"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深秋的冷风钻进破了洞的毛衣领口。保温箱里飘出葱花和辣椒油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从中午到现在就啃了两个冷包子。
拐角处突然闪出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卜大功差点撞上去。刹车片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灯晃过那张苍白的脸,姑娘怀里抱着个裹在碎花襁褓里的婴儿。
"对不住啊妹子!"卜大功单脚撑地,看见姑娘光脚穿着塑料拖鞋,左脚腕上系着根褪色的红绳,"您知道3号楼怎么走吗?"
姑娘没抬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往前走,看见红砖墙右拐。"她怀里的婴儿突然哭起来,那哭声又尖又利,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卜大功汗毛直竖,赶紧拧动油门逃也似的往前窜。
红砖墙上用白漆喷着"拆"字,墙角堆着发霉的沙发垫。302室的门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卜大功按响门铃时闻到股奇怪的腥甜味,像是放馊了的猪血。
门开了条缝,油腻腻的头发先探出来。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眼白混浊得像煮过头的鱼丸。"放门口就行。"她哑着嗓子说,指甲缝里黑乎乎的。
"您得签收。"卜大功把订单递过去,瞥见屋里供着尊掉漆的菩萨像,香炉里插着三柱烧到一半的线香。老太太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后生,夜里少往城西跑。"
卜大功挣开手时碰翻了保温箱,炒面汤汁溅在门槛上。老太太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砰地关上门。他蹲下身收拾残局,突然发现汤汁渗进地板的缝隙里,隐约露出个暗红色的"救"字。
第二天晌午,卜大功蹲在城中村出租屋里嗦泡面。手机推送的本地新闻弹出来:"近日多名夜班女性失踪,警方悬赏征集线索......"他想起昨夜那个抱孩子的姑娘,后脖颈凉飕飕的。
晚上十点,平台又派了幸福里小区的单子。这次是5号楼402室,备注写着"放门口别按铃"。卜大功在单元门前刹住车,楼道灯忽明忽暗,台阶上满是烟头和黏糊糊的痰渍。
四楼走廊尽头有扇铁门虚掩着,门板上贴满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他刚把外卖袋挂上门把手,突然听见屋里传来婴儿哭声——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尖利哭声。
"有人吗?"卜大功推开门,霉味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客厅茶几上摆着个搪瓷脸盆,盆底沉着黑褐色的药渣。里屋门帘突然晃动,昨晚那个白裙子姑娘直挺挺地站在阴影里。
"你...你怎么在这儿?"卜大功倒退半步撞翻脸盆,药汁在地板上蜿蜒成奇怪的符号。姑娘赤脚踩过药汁,怀里的襁褓渗出暗红液体:"大哥,能帮我给孩子买包奶粉吗?"
卜大功这才看清她的脸。右眼角有颗泪痣,嘴唇干裂得出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一直延伸到衣领里。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楼下便利店还开着,我..."
话没说完,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姑娘突然变了脸色,冰凉的手抓住卜大功的手腕往阳台拽。生锈的防盗窗缺了两根铁条,她硬是把卜大功往外推:"快走!他们回来了!"
卜大功翻出阳台时刮破了裤腿,听见屋里响起男人的咒骂声和巴掌甩在皮肉上的脆响。他躲在垃圾箱后面,看见三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扛着麻袋钻进面包车,车牌被污泥糊得严严实实。
凌晨三点,卜大功蹲在派出所做笔录。负责的老周是他老乡,盯着监控屏幕直嘬牙花子:"你说那姑娘脖子上有掐痕?昨儿打捞上来的女尸也有同样痕迹。"老周调出照片,泡得发胀的尸体右手腕系着褪色的红绳。
卜大功手里的纸杯抖得泼出热水。照片上的尸体,正是昨晚让他买奶粉的姑娘。
"死亡时间超过一周了。"老周点燃烟,在缭绕的烟雾里眯起眼,"你确定昨晚见的是她?"
走出派出所时天刚蒙蒙亮,卜大功在早点摊前撞见个神婆打扮的老太太。她盯着卜大功的眉心看了半晌,突然往他手里塞了把朱砂:"夜路走多要撞煞,戌时莫近水,子时莫见红。"
当晚暴雨倾盆,平台提示幸福里小区有高价单。卜大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打赏66元",咬咬牙套上雨衣。订单还是5号楼402室,备注变成"送到屋里,门没锁"。
楼道里回荡着女人的呜咽,像是从很深的地底传上来。卜大功握着防身用的甩棍,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抓痕——长长的五道,带着干涸的血迹。
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客厅中央摆着口黑漆棺材,棺材盖上放着个褪色的拨浪鼓。白裙子姑娘背对着他跪在棺材前,婴儿哭声从棺材里闷闷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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