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任由风吹拂着脸颊,吹散残留的泪痕和那股郁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只有麻木的平静。
一只戴着半指战术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从车边伸过来,拈走她指间那半截烟。
盛葳倏然睁开眼。
黑瞎子不知何时站在车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大半路灯昏黄的光线。
他看也没看她,只是将那截顺来的烟弹了弹,颇为自然地叼在自己嘴里深吸一口。
薄薄的烟雾从他微启的唇间和鼻腔里逸散出来,缭绕在线条硬朗的下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痞气,却又莫名地……暧昧。
“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学人抽烟。”
他声音带着烟草浸润后的微哑,语气听不出什么责备,反而有种说不清的纵容。
盛葳看着他,没有惊讶,也没说话。
以他的本事,想找到她,易如反掌,大概是骑着他那辆改装摩托追来的。
他什么都没问,但他猜得到。
能让这丫头大半夜跑出来,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的,除了那个闷油瓶,还能有谁?
其实,早在那天医院,张启灵独自站在盛葳病房门口,两人之间那短暂得几乎不存在的对视时,他就已经读懂了哑巴的决定。
他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嘱托都没有,只是用眼神传递了未尽之言——照顾好她。
黑瞎子当时只想嗤笑一声,觉得这哑巴张真是够可以,他自己倒是潇洒,一走了之,把这么个麻烦又脆弱的小东西丢给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够冷情寡性的主儿了,游戏人间,也鲜少真正为什么而驻足。
可他知道张家那些人……他们骨子里的那种“无情”,或许比他还要更绝情三分。
那不是冷漠,而是冷酷的背负,将一切炽热的、属于“人”的牵绊都隔绝在外。
可又能怎么样呢?
感情这种东西,对他们这类常年游走在阴影与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奢侈。
如同指间流沙,握得越紧,失得越快。
他们注定与寻常的温情无缘,脚步能为一处风景、一个人稍稍驻足,已是难得。
实话讲,他对这丫头,心疼远多过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张家人或许生来如此,命都不怎么好。
这丫头也一样,从根子上就没被老天爷善待过,也就注定不会是个健康的人。
身体带着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心理上更是千疮百孔,却一次次都挣扎着活了过来。
连唯一能让她短暂逃离现实的爱好也被残酷地剥夺,没被彻底压垮已经是个奇迹。
她没有普通人排遣压力的方式,所有的情绪都强行压抑在那副看似平静的躯壳下。
长此以往,她一定会被憋坏的,要么彻底崩溃,要么……走向更极端的毁灭。
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不那么健康,但至少能让她喘口气、暂时活过来的出口。
所以当盛葳毫无预兆地仰头吻上他的唇时,黑瞎子也只是极短暂地怔忪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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