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松梢时,煜明在溪畔燃起篝火。阿贵老汉的三阕词在火光中明明灭灭,他忽然兴起,取过竹笔,在随身携带的毛边纸上写下《浣溪沙·山间牡丹》:
翠叶含珠映晓光,山间粉蕊绽新妆。娇姿独艳韵悠长。
不慕繁华居谷野,却留秀色满陂塘。清风相伴梦犹香。
笔锋流转间,晨露、粉蕊、清风、陂塘,都化作了平仄韵律。他忽然懂得,当年晏殊在庭院里写"无可奈何花落去",是见惯了繁华后的淡然;而此刻自己在山间写牡丹,却是见着了生命本真后的敬畏。这些野生的花儿,教会他什么是"不与凡花争晚早"的从容——它们开在春末,不赶桃樱的热闹,却把春天的尾巴酿成了最醇厚的香。
第二日清晨,他沿着溪涧往上走,在一处断崖边,看见几株白牡丹开在石缝里。花瓣白得近乎透明,花蕊却泛着淡淡的青,像是被山雾染过。"翠谷峰峦披晚照,牡丹盛放花枝俏。粉白嫣红争斗巧。"阿贵老汉的《渔家傲》忽然在耳边响起,原来这"争斗巧"并非俗艳的争奇斗艳,而是每一株花儿都拼尽全力,把自己的美开到极致,是对生命的礼赞。
蹲下来观察花蕊时,他发现每一朵花的花心都有细小的纹路,像天然的词谱。金蕊排列的弧度,竟暗合着词牌的平仄起伏。煜明忍不住笑了,原来天地间最动人的词,早已写在草木的姿态里——盛开是平仄,凋零是韵脚,连叶片的舒展,都是天然的对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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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山民夜话:在人间烟火里寻词魂
午后,煜明带着新写的词稿,叩响了阿贵老汉的柴门。竹篱内,老汉正在编竹筐,身边蹲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孙女,手里捧着朵凋谢的牡丹,花瓣已经发黄,却仍紧紧攥着。
"煜明先生来啦,快坐快坐。"老汉热情地搬来木凳,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煮上野山茶。小孙女 shy 地躲在爷爷身后,却忍不住偷偷看煜明手里的纸卷。
"您这几阕词,写的是牡丹,却又不止是牡丹。"煜明把词稿递给老汉,"我昨日在溪谷里看了一整天,才明白您为何说'不与凡花争晚早'。这些花儿,开在这深山里,看似被世界遗忘,却把日子过成了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