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距离九曲林一百多里的槐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城头往南眺望许久。
他一身灰袍,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冰凉。
手中攥着两块随地捡的小石头,已经磨得光滑。
左侧站着的壮实如巨石之人嘟囔道:“大汗,你别磨它们了,手都流血了!我这就率兵剁了那狗杂役、赵家军,还有西北的两脚羊,筑一个更大的京观,给十万兄弟报仇!”
他是鞑靼第一勇士,岩王。
不仅天生神力,而且忠心不二,乃是鞑靼可汗最为倚重的两个人之一。
另外一个便是站在他右手边,有勇有谋的契阔王。
契阔王是鞑靼德高望重的“三代王”,效忠过三代可汗,谋能定国,武能安邦,恩宠不衰。
如今虽年过花甲,很少披挂上阵,但每逢大战,幕后总有他的身影。
世人皆知冒衍王曾率铁浮屠和拐子马一路打到大靖京畿重地,逼得靖帝俯首称臣,割让塞北十六州,却鲜有人知道这是他想的奇谋。
事后冒衍王大功独揽,甚至说这计谋是自己想的,他也没有多言。
利用赵安来削弱冒衍王和角王,再借机将他们铲除,同样是他献给鞑靼可汗的良策。
如今这局面让他很沮丧,内心也是无比沉重。
“噗通!”
他后撤数步,两腿一曲,重重地跪在鞑靼可汗身后道:“大汗,终是老臣低估了赵安,才酿成这般惨状,老臣愿领千刀万剐之刑!”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鞑靼可汗急忙转身,将他扶起道:“谋在人,成在天啊!这世间又有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杂役可以崛起得那么快,又藏着这等本事?”
“这事不怪你,而且冒衍王和角王狼子野心,也已除去,算是借刀杀人!从此鞑靼诸王将再无心怀二心者,本汗的千古霸业可成!”
“只是……”
契阔王耿耿于怀道:“这前前后后有二十万鞑靼的将士战死,三阳关被夺,拓延部名存实亡,我鞑靼何曾输得这么惨过?总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那京观便是最好的交代!”
鞑靼可汗挥了下袖袍,语出惊人道:“为国战死总胜过互相残杀。冒衍王和角王迟早谋反,本汗若不采纳你的计策,鞑靼定会内乱。”
“到时死的可就不是十万兵马了,还会有不计其数的百姓死于非命!除二王而保天下,损十万和全百万,孰轻孰重,还用本汗多说吗?我鞑靼铁骑两百多万,如今令行禁止,上下同心,谁可匹敌!”
契阔王怔怔地看着他,只觉鞑靼真正的霸主诞生了。
他是低估了赵安。
但大靖只有一个赵安,却有太多的冒衍王、角王之流……
如今的靖帝对他们束手无策,更别说除掉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