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洲冬雪初霁,付仲望着铜镜里褪去稚色的眉眼,指尖摩挲着案头那封密信。窗外,付兰欣正与兰海、兰洲逗弄檐下冰棱,银铃般的笑声混着落雪簌簌,与他掌心的字迹形成诡谲对比:平贵妃党羽已渗透庆洲布防。
仲儿,过来。"姑姑付兰欣的声音从正厅传来,带着北疆女子特有的爽利。付仲将密信折成纸船藏入笔筒,抬眼便见四位长辈围坐暖炉旁,付兰海正往炭盆里添松枝,火星噼啪间映得付兰洲腰间玉佩泛着冷光——那是当年安王被逐出京都时,皇帝兄长亲手所赐的龙鳞纹玉。
付仲起身,步履沉稳地步入正厅,面上挂起一抹温煦的笑意:“姑姑,诸位长辈,仲儿来了。”他一一行礼,目光最后落在付兰洲腰间的玉佩上,心中暗自思量,这玉佩的出现,是否预示着家族内部的风云变幻。
付兰欣笑着招手:“仲儿快来,你兰洲叔叔刚从北疆带回些好酒,咱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今晚定要痛饮几杯。”言罢,她亲自为付仲斟满一杯酒,那酒色如琥珀,香气扑鼻,显然是难得的佳酿。
付仲接过酒杯,轻抿一口,赞道:“好酒,果然不负北疆之名。”他环视四周,见众人神色各异,心中更添了几分警惕。这雪夜权谋,或许已悄然拉开序幕。
付兰海哈哈一笑,拍了拍付仲的肩膀:“仲儿,你如今也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了,来,咱们叔侄俩干一杯。”言罢,他仰头一饮而尽,显得格外豪迈。
付仲含笑应承,心中却如鼓点般急促。他知道,今晚这场宴席,绝非单纯的家庭聚会,背后定有深意。他必须小心应对,方能在这场权谋游戏中保全自身,守护家族。
"三十年前那场戏,你们终究是要知道全貌了。"付兰欣拨弄着鎏金手炉,铜胎上"山河永固"四字在火光中明灭不定。她望向窗外皑皑白雪,声音陡然沉下去,"平贵妃买通御膳房管事,在安王贡给陛下的蜜渍金桔里下了鹤顶红。若非苏瑶姑姑冒死闯御书房......"
"恐怕陛下早已驾崩,我付家也将满门抄斩。"付兰欣说到这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段尘封的记忆一同吸入心底,"苏瑶姑姑是陛下乳母,对陛下忠心耿耿。她发现蜜渍金桔有异,便不顾一切闯入御书房,以死相谏,才使得陛下及时吐出了毒物,保住一命。"
付仲闻言,心中惊骇不已。他虽早已知晓家族中藏着不少秘密,却从未想过竟有如此惊心动魄的往事。他看向付兰欣,只见她神色凝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是在回忆,又似在缅怀。
"那场事后,平贵妃被打入冷宫,御膳房管事也被满门抄斩。而苏瑶战王妃,因护驾有功,被陛下赐下千两黄金,享尽荣华。但,她心中却始终有一道坎过不去。"付兰欣说到这里,语气中多了几分惋惜,"她觉得自己虽救了陛下,却未能阻止那场阴谋,导致安王被贬为庶民,流放边疆。这份愧疚,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付仲默默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他没想到,家族中竟藏着如此多的恩怨情仇,而这些往事,又将在今夜,以一种微妙的方式,重新浮出水面。他看向窗外,白雪依旧纷飞,而这场雪夜权谋,才刚刚开始。
"所以父皇甘愿背负骂名,将二叔贬去庆洲?"付兰海捏紧了茶盏,指节因用力泛白,"所谓三面环敌的苦寒之地,实则是让二叔暗中经营边防?"
付仲注意到叔叔付兰洲始终沉默,目光却死死盯着案头摊开的舆图——庆洲与棉国、大寒、突儿三国接壤处,赫然用朱砂标着十三处暗堡。这让他想起前日在街角茶肆听到的传闻:原拉斯国公主忽小倩善使连珠弩,而那弩机形制,竟与三年前棉国进贡的贡品如出一辙。
"大哥当年写下密旨时,曾说'庆洲雪化之日,便是沉冤得雪之时'。"付兰欣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虎符,"后来平贵妃一党在京都卷土重来,你们可知为何忽小倩兄妹敢以假身份搅动三国战局?"
皆因这半块虎符,乃调动边防暗堡之信物,平贵妃欲借此力,复辟前朝。忽小倩兄妹,不过是其手中棋子,用以搅乱天下,为复国铺路。"付兰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上。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特战队统领王强浑身是雪地撞进门,甲胄上还挂着未化的冰碴:"启禀诸位,京都飞鸽传书——平贵妃侄儿已就任羽林卫统领,另据暗线来报,突儿国正往边境增兵三万!"
付兰欣猛地起身,手炉中炭火倾洒在青砖上,腾起一缕青烟:"王强,传我令!"她看向付仲三兄妹,眼中寒芒毕露,"兰欣、兰海、兰洲听令:即日起接管庆洲西境暗堡,以棉国商队为饵,诱突儿国轻骑深入;付仲随我镇守中枢,若京都再有密信......"
"姑母是说......"付仲触到袖中硬物,正是今早收到的第二封密信,落款处"苏瑶"二字力透纸背,"血诏现世,当清君侧?"
付兰洲突然将玉佩拍在桌上,龙鳞纹路与虎符边缘严丝合缝:"当年父亲被污谋反时,我曾在他书房暗格见过半幅舆图。"他扯下腰间玉佩,露出内侧细如蚊足的字迹,"庆洲地下埋着三十年前的秘密——安王私藏的十万玄甲军,就等着今日。"
窗外北风呼啸,将檐角冰棱吹得叮当作响。付仲望着长辈们眼底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幼时在京都见过的金銮殿雪景——那时他尚不知,看似平静的雪层下,早已埋着千军万马的嘶鸣。
而今,这雪夜中的密谋,仿佛金銮殿雪景的重现,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而是被卷入权谋中心的青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波澜平复,目光重新聚焦于眼前:"姑母,仲儿明白。无论京都局势如何变幻,仲儿定当誓死守护家族,守护庆洲。"
庆洲冬雪初霁,付仲望着铜镜里褪去稚色的眉眼,指尖摩挲着案头那封密信。窗外,付兰欣正与兰海、兰洲逗弄檐下冰棱,银铃般的笑声混着落雪簌簌,与他掌心的字迹形成诡谲对比:平贵妃党羽已渗透庆洲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