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俱焚。我可以强行吸收你的全部记忆。”
江昙漪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几分,眼神也变得冷冽,他说:
“梓雯,你的威胁并没有用。
你吸收完我的记忆以后,你也不是你自己了。
到时的你,还是元梓雯吗?”
元梓雯轻轻叹了口气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这么干。
但我也不能容许你控制我的身体,去伤害其他人。”
她的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意识空间,仿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姜原雅,看到了元泠,看到了李若蘅,对她下达了最终通牒:
“要么,我们双赢。要么,我们双输。”
元梓雯抬起头,再次迎上江昙漪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绝不容许,你的单赢。”
江昙漪敲了敲凭空出现的茶几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看穿,几分钟后她提醒道:
“元梓雯,你可想好了。即便我只控制六小时,我也是那个杀母的大恶人。
六小时,我能做的事情,可有很多哦。”
元梓雯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她也抿了口茶说:
“如果你真的是江昙漪,我即便是玉石俱焚,也不会容许你控制我的身体哪怕一秒钟。”
江昙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元梓雯没有理会她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的说:
“但你也应该发现了。
从进入这个意识空间开始,你就一直维持着我的样子。
你没有变回江昙漪原本的模样,甚至没有尝试过。”
江昙漪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元梓雯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望向意识空间边缘仿佛星空般的背景。
“你还记得一个基础知识吗,反社会人格的大脑和普通人的构造是不一样的。”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意识空间里回荡:
“即便将反社会人格的所有记忆,都强行灌输给一个普通人,他也未必会变得和那个反社会人格完全一样。
大脑物理的结构,和后天的记忆,对一个人的塑造是同等重要的。”
元梓雯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江昙漪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上。
“所以,你早就意识到了,对不对?
你急着想要消除掉那张属于江昙漪的皮里的记忆,想要成为唯一的江昙漪的原因……”
元梓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一样剖开了对方的伪装:
“因为……
你其实,还是我,元梓雯。
你只是因为吸收了属于江昙漪的记忆,而被暂时带歪了认知的一部分的我。”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江昙漪的意识深处炸响。
一直以来刻意忽略,不愿面对的那个可能性,被如此直白地揭开。
她不是江昙漪。
至少,不完全是。
她只是元梓雯意识的一部分,被外来的记忆污染,从而产生了一个自认为是“江昙漪”的错觉。
所以她之前在元梓雯最虚弱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了压制,而不是彻底吞噬。
所以她在这个意识空间里,始终维持着元梓雯的形态。
这固然有江昙漪本性没坏到骨子里,而且对元梓雯的爱大于恨的原因。
但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根源本就属于这里。
江昙漪的痛处被狠狠戳中了。
她早就隐隐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固执地不愿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她就不是那个独立存在的、完整的江昙漪人格。
她甚至连一个副人格都算不上,更像是一个被严重带偏了方向的主人格碎片。
她只是元梓雯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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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和愤怒。
脸上那温柔慈爱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寸寸碎裂,她猛地站起身,茶几和茶具瞬间化为虚无。
她死死地盯着元梓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崩溃的狰狞:
“你闭嘴!”
她终于维持不住优雅,对她吼道:
“你以为我想成为江昙漪吗?”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你压制江昙漪的记忆的时候,把她的记忆全部融给了我!
那我还能是谁?
你的一个垃圾桶吗?”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划过那张属于元梓雯的、此刻却写满痛苦的脸。
“现在我吸收了江昙漪的所有记忆,我就是江昙漪!”
她试图用强硬的语气来掩盖内心的恐慌和茫然:
“元梓雯,别以为你的花言巧语能够伤到我!”
“能够伤到我!”
“你伤不到我。
“你伤不到……”
“伤不到……”
“……”
“我是谁啊……”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到底是谁啊……”
“江昙漪?”
“元梓雯?”
“还只是一个……承载别人记忆的垃圾桶啊……”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压抑许久的痛苦和混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蹲下身子,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自我厌弃。
元梓雯走上前,轻轻扶起蹲在地上的女孩。
“你是江昙漪。”
“你不是我,你已经吸收了她的经历,你当然是她。”
哭泣声渐渐停歇,女孩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解地看着元梓雯。
元梓雯温柔的安慰她:
“你可以理解成你是被我改造以后的江昙漪。
是一个虽然还有一点点恶趣味,但本性善良的江昙漪。
我的妈妈,叶姐姐……当初不就是想让你超越她吗?
超越,当然不仅仅指赚多少钱,社会地位有多高上,还有品德,不是吗?
迷途知返,仍有可期,不是吗?”
女孩抽泣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吐槽元梓雯说:
“元梓雯……你这家伙……一会否定我是谁,一会又告诉我是江昙漪……你自己也是够矛盾的……”
元梓雯露出一丝浅笑:“这不是为了把你心里担心的事情,全都挖出来吗?
就像伤口里的子弹一样,不把它挖出来,怎么愈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