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自顾自道,一步步向着少年走去,没有一丝停顿,亦不带一丝犹豫。
“贺岁倾,你懂那种疼吗?”
少女眼中带泪的看着少年,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不,你怎么会懂呢?你不会懂的,是你亲手造成的这一切,是你杀了他们,是你,都是你,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你才是那个恶贯满盈、臭名昭着的刽子手!”
少女情绪激动道,抬手掐上了少年白皙的颈膊,用尽全力的捏紧手指,额头上瞬间青筋暴起,嘴唇上咬得全是血痕,挥尽了身上的狠劲。
“新婚燕尔,家破人亡,贺岁倾,疼吗?”
少女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悄无声息的掏出了匕首,缓缓靠近少年道,眼中带着一抹狠厉。
“疼吧,怎么会不疼呢?那种痛彻心扉,能跟随沸腾的血液,蔓延到骨子里,你还没能体会得到,而我已伤痕累累!”
少女摇晃着在原地打转,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笑意,如同满地血色,一点点绽放开来。
“那种切肤之痛,你这种冷血无情之人,怎么会感觉得到呢?”
忽而,少女收了笑,转而一阵落寞涌上心头。
“只怕我两句半真半假的话,便能让你乖乖对我摇尾乞怜,哄得你心猿意马,忘了那刻入骨髓的血海深仇,贺岁倾,你看,你就是这样的愚蠢,活得可笑至极!”
忽而,她又笑了,笑得苦涩,笑得邪魅,笑得鄙夷;笑贺岁倾,笑贺父贺母,笑满地的尸骸,也笑她自己。
倘若他贺岁倾不轻信他人,又怎会家破人亡,落得个满门萧条、家道中落的下场;明明,一切都不会发生,明明,是可以避免的,真傻啊,真傻!
也许,从来都不是她说的情真意切,而是他心甘情愿的相信她吧;毕竟,倘若没有发生这些,她也会一如既往的相信别人,相信这世间并非全是恶,仍旧有善人,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那天,在慕府,即便最后一刻,她仍旧抱着微弱的善意;她只当他们是土匪,只劫财劫色,不会要人性命,后来慕諵璟倒下了,倒在了血泊里。
即便是这样,她仍愿意相信他们,只要慕諵璟还有一口气,她都不会将他们想得那般穷凶极恶,她只当他们是故人寻仇。
慕諵璟生性良善、温文尔雅,定不会主动与人生恶、结仇,左右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们只是想出口恶气,气消了、就好了,不会闹出人命,顶多是伤了人、见了血,滋补、养养就过去了。
可如今想来,她真傻啊!既伤了人、人活着,岂不是留下了罪证,等着人缓过神来,报官、派人来抓;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她这样傻的人,才能那般蠢笨的想,替那些贼人开脱。
现如今多好,她谁都不信,连同她自己也不信,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了,终是为时已晚、悔不当初;在这个世间,她所相信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慕諵璟,可如今他也死了,她还能信谁呢?谁又值得她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