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昊手中拿着画册,指尖机械地摩挲着泛黄的宣纸边缘,画轴在掌心缓缓展开又合上。
宣纸上的女子或执卷浅笑,或簪花凝思,眉间点着朱砂,鬓边斜插玉簪,丹青妙笔将她们勾勒得宛若月中仙子。
可那些精心描绘的眉眼,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幅幅毫无生气的墨痕。
见过婴仙周身萦绕的神秘气韵,胭脂热烈似火的张扬明艳,乔念眸中藏着的坚韧与柔情,这些画像里程式化的柔美,竟引不起他半分心绪波动。
翻页的动作逐渐迟缓,云昊忽然意识到,指尖抚过的不仅是画纸,更是错综复杂的朝堂脉络。
每一幅画像背后,都牵连着某个世家大族的兴衰荣辱,这场选妃与其说是为他择妻,不如说是在编织维系皇权的金丝罗网。
“皇祖母,我对朝中之事了解的不多。” 云昊将画册轻轻放在案几上,紫檀木桌面发出细微的闷响:“选妃之事,还是您老做主吧,孙儿听你的。”
他垂眸望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这看似顺从的话语,实则是他对亲情的妥协。
因为他知道,这位皇祖母和皇帝老子的任何决定,都是为自己考虑,不会害他。
妥协皇祖母,又何尝不是一种孝顺,再说自己又不吃亏。
身为修仙者,心境自然已经超出了寻常皇家太子的心态,他内心更豁达,想得开。
太后望着云昊的神情,无奈地笑了。
她伸手轻拍云昊的手背,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你个臭小子,给自己选媳妇都嫌麻烦。”
端起青瓷茶盏,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茶汤映出她眼底流转的是对云昊这个孙儿的慈爱和满意。
“也罢,祖母我就给你做一次主。”
茶香氤氲中,太后的声音变得郑重:“祖母其实心里有个人选。”
她用茶盖轻点画册:“当朝宰相张智通的孙女 —— 张瑶卿,年方十六,比你小一岁。”
说到此处,她和蔼说道:“张瑶卿,今年十六岁,说起来小一个属相,你们相差也就几个月,年龄属相都合适,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云昊安静听着,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接着说道:“坊间都说这张瑶卿三岁能诵《女诫》,七岁习《诗经》,及笄之年已能与鸿儒论道。”
轻抿一口茶水,目光望向远处,似在回忆:“但比起这些才情,更难得的是她的品性,去年冬月,京都大雪,张家开粥棚施粥,她亲自在寒风中站了一个月,只为确保每一碗热粥都能送到灾民手中。”
太后放下茶盏,声音愈发郑重:“她跟着祖父熏陶了世间道理,跟着外公了解过兵法谋略,却从未有半分骄矜之气。
有一回,她在书院与人辩学,旁人言语冒犯,她非但不恼,还耐心解释,最后说得那人羞愧不已,主动道歉,有胸襟气度,在女子中实属罕见。”
说到此处,太后顿了顿,伸手抚上云昊的肩头:“但皇祖母看重的,又何止是她个人?张智通历仕两朝,辅佐过你祖父与父皇,先帝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有卿在,朕可含笑九泉’。
这些年,无论是赈灾济民,还是改革税制,他都殚精竭虑。另外她外公还是武烈老将军,老将军八十岁高龄还能亲自披挂上阵,去年岭南平叛武王叛乱之战,稳定了岭南粮仓……文有宰相治国,武有老将军戍边,这两人,乃是大虞的擎天白玉柱。”
她的语气放柔,眼中满是期许:“若能将张瑶卿迎入东宫,让这两大家族与皇室血脉相连,一来能让忠臣良将更加尽心辅佐,二来也能让朝堂上下更加稳固。
这桩婚事,于国于家,都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忠臣,他的孙女,品性自然差不了。”
云昊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