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常混在乱哄哄的队伍里,每挪一步都要费尽全力,他左胳膊死死托着半昏迷的汤向荣,右手却还提着两支步枪,尽管身强体壮,可也来到了极限。

天边已经泛起一层灰蒙的硝烟,把白净的雪天遮得发暗。

原本还隔着段距离、听着不算真切的炮声,这会儿听着明显近了。

没有突然炸开的刺耳,却是沉实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

这是重型榴弹炮特有的气浪,贴着雪地推过来时,路边堆积的雪堆被掀动,表层的雪花不是被震得飘起多高,而是往下滑,在雪地上积出薄薄一层新的雪粉。

远处田埂上的积雪也被气浪扫过,露出底下枯黄的草尖。

队伍的秩序早被求生的本能冲得七零八落。时不时有士兵趁着宪兵转身的间隙,猫着腰往队伍前面钻,引来身后一片咒骂。

可没人真的停下争执,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一个念头:“第一个登上车,去往预备役的阵地。”

哪怕那里的工事潦草得像临时搭起的草棚,也比在这一览无余的平原上,随时可能被追上来的敌人咬住要强。

朱大常又往前挤了两步,怀里的汤向荣突然哼了一声,手掌不自觉的用力抓紧。

他赶紧低头,借着旁边卡车的车灯余光,看见对方眼皮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像是要说话。

“大常,是不是天亮了,怎么会有光。”

“是快亮了,你眯着眼没看清——咱早撤到预备役阵地了,这光就是阵地上的探照灯。”

“那我怎么……还感觉在走?”汤向荣的头往他怀里又歪了歪,呼吸越来越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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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的是做梦!”

朱大常故意粗着嗓子骂,却悄悄放慢了挤兑的动作,左手从汤向荣腋下绕过去,掌心贴着对方后颈那片冰凉的皮肤,轻轻往上托了托。

后颈的衣领早被融化的雪水浸硬,他只能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慢慢焐着那片发僵的皮肉,让晃悠的脑袋能靠得稳些。

汤向荣的睫毛又颤了颤,像是想睁眼,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嘴唇还在无意识地动,没再出声,人又昏死过去了,连呼吸都弱得几乎摸不着。

……

“尸体集中在一起,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逐屋排查!”

“不要留活口,遇见还有喘气的,出于人道主义补一枪!”

“不要光盯着尸体上的钱!把本职工作做好,不想以后多出几万感染者,就他妈好好干!”

负责巡视的运兵装甲车碾着融雪的路面,时速不到10公里,刚好和步兵步行速度持平,方便车长站在舱口用望远镜“相面”。

车身上架着的扩音喇叭劈着寒风,把命令一遍遍灌进每条街巷,连空气里的血腥味都似被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