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正在房里做针线,见袭人进来,只抬了抬眼:“有事?”
袭人在她对面坐下,温和地说:“方才二爷问起香囊的事,我怕你忙不过来,要不我帮你做吧?”
晴雯手中的针线不停,淡淡道:“不必了,我既答应了二爷,自然会做好。再说,你的针线活虽然齐整,却少了几分灵气,二爷不一定喜欢。”
这话戳中了袭人的痛处。她的针线活确实不如晴雯精巧,宝玉也常夸晴雯做的活计别致。但她不肯示弱,依然保持着温和的语气:“既如此,你就快些做吧,别让二爷等急了。”
从晴雯房里出来,袭人心中闷闷不乐。她知道自己不如晴雯灵巧,不如麝月活泼,不如秋纹机敏,但她有她的长处——稳重、可靠、尽职尽责。这些品质,不正是长辈们最看重的吗?
过了几日,王夫人唤袭人去问话。
袭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王夫人的房间,行礼问安。
王夫人让她起身,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道:“听说你近来把宝玉照顾得很好,他很听你的话。”
袭人忙道:“这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太太夸奖。”
王夫人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宝玉年纪渐长,性子却还是那么顽劣,我很是忧心。你在他身边,要多劝他读书上进,别整日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袭人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斟酌着说道:“太太既问起,奴婢不敢隐瞒。二爷如今大了,园中的姐妹们又多,虽说都是自家姐妹,到底男女有别,天长日久的,难免有人说闲话。不如早点让二爷搬出园去,也省得招惹是非。”
王夫人闻言,神色严肃起来:“你说得有理。只是老太太疼宝玉,定不肯让他搬出去。”
袭人低声道:“纵然不搬出去,也该有个规矩。比如有些丫鬟,仗着二爷宠爱,举止轻浮,也该管教管教。”
王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指的是谁?”
袭人不敢明说,只道:“奴婢不敢妄言,只是觉得二爷身边的丫鬟,当以稳重为要。”
王夫人沉默片刻,方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好生伺候宝玉。”
从王夫人处出来,袭人心中窃喜。她看得出王夫人对她很满意,这无疑又为她未来的地位增添了一份保障。
然而,袭人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王夫人就对身旁的玉钏儿说:“这袭人果然是个笨的。”
玉钏儿不解:“太太何出此言?奴婢看她很是稳重懂事。”
王夫人冷笑道:“她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就被人看穿了。她以为老太太将她给了宝玉,就是内定的姨娘了?真是笑话。”
玉钏儿不敢接话,只低头听着。
王夫人又道:“不过这样也好,笨一点才好掌控。她虽不够伶俐,但对宝玉是真心,也会规劝他上进。比起那些狐媚子强多了。”
这话若是被袭人听见,定会大惊失色。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凭借贤良淑德赢得了王夫人的青睐,却不知在王夫人眼中,她只是一个易于掌控的“笨”人。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里,袭人越发以怡红院的女主人自居,对丫鬟们管束甚严,尤其是对晴雯,常常寻她的不是。
这日,宝玉从外面回来,兴冲冲地去找晴雯,却发现她不在房中。
“晴雯呢?”他问正在整理书架的袭人。
袭人头也不抬:“方才看见她往园子里去了,说是要采些新鲜花瓣做香囊。”
宝玉转身就要去找,袭人忙叫住他:“二爷且慢,我有话要说。”
宝玉不耐烦地站住:“什么事?”
袭人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宝玉面前,柔声道:“二爷如今大了,也该注意些分寸。晴雯虽好,到底是个丫鬟,二爷整日与她太过亲近,恐惹人闲话。”
宝玉皱眉道:“我与园中的姐妹们说说笑笑,有什么不妥?偏你这么多心。”
袭人叹道:“我不是多心,是为二爷着想。若是传到老爷耳中,又该责怪二爷不求上进了。”
宝玉最怕父亲,闻言顿时泄了气,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连你也拿老爷来压我。”
袭人忙安慰道:“我怎敢压二爷?只是希望二爷好。再说,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二爷也该明白些...”
她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宝玉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终究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