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臭气,恨不得立刻吐出来!”
这股强烈的憎恶如同滚烫的岩浆,骤然泼进窒息的客厅。
柳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浑浊滞重,胸膛随之起伏,像是肺腑深处压了许久的浊物翻腾上来。
他抬起头,视线落在女儿那双被绝望熬得通红、几乎要溢出血来的眼睛上,嗓音低沉沉地压下去:“他?何狄,被我赶走了。”
“赶……赶走?”柳雯扶着门框的手骤然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根根凸起,泛着惨白的青筋色。
她脸上仅存的最后一丝活气似乎也被这话抽空了,眼中空茫茫一片,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深重灰翳。“爸……你?”
她嘴唇哆嗦着,挤出来的声音又轻又飘,如同寒冬深夜濒死飞蛾的最后挣扎,“你……你不是将他捧宝一样吗?”
“整个柳家都要靠着他的势头往上攀吗?”
“怎么……怎么又赶走他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灰败的脸上显出某种濒临破碎的茫然,“他……他可是要往上走的人啊!”
“往上走?”柳璜猛地从沙发深处挺起脊背,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其尖利的笑,像折断的枯枝发出的碎裂声,干涩又刺耳,“他呀?!还当自己是个宝?哼!”
他此刻肌肉紧绷,嘴角扭曲地往下撇着,如同硬生生吞下了一枚烧得通红的铜豆。
昔日浑浊眼中的那份算计的亮光消失了,沉淀下来的全是黏腻厚重的污浊。“他不但副镇长鸡飞蛋打,没当上……”
柳璜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胸腔里那团翻搅的怒火骤然堵在喉间,他下意识地侧过脸,避开女儿那双骤然缩紧、显出黑洞般吸力的瞳孔。
空气绷紧得仿佛一根轻轻一拨就会断裂的琴弦。
“还……”柳璜的声音骤然低哑下去,像是用砂纸打磨生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喑哑,“还因为生活作风问题……严重得很!被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立刻滚蛋!直接发配去守白云山的水库!”
这几个字,他几乎是每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恶意嚼碎了再狠狠吐出来的。
每一个都像冰雹,重重砸在室内另外两个人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