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温特对《熔炉》的评价,和大部分世界文坛的泰山北斗一样。
在他们这些旧时代的老文学家眼中,只有那种行文最严谨,内容无比严肃的纯文学,才配称之为“”。
其余的,不管是散文、大众文学、诗歌,还是新兴起的日本轻等,都只能被归类为文字爱好者们的“玩乐之作”,经不起推敲和时代的考验。
因此埃温特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熔炉》上。
他认为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日本东京,当然是要和北川秀即将连载于纯文学杂志《文艺》上的新对垒。
至于那部会写点什么,有没有可能再创北川秀的写作生涯高峰,埃温特并不在意。
他写《乌洛夫的故事》时,北川秀的父亲估计都还在襁褓里,而1974年他拿诺贝尔文学奖时,北川秀才2岁。
一个是刚断奶的毛头小子,一个是世界文坛和瑞典文坛的名宿,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好吧。
埃温特对北川秀的态度,也是西方世界一大批骄傲自满的白皮对东方文学的态度。
和克努特、马悦然等相对亲近东方文学家的西方文学家们不同,这批人恨不得彻底毁灭掉东方文学,让西方文学在世界文学里一家独大!
而打击东方文学的第一步,就是在日本本土的纯文学杂志上连载,再击败他们本土的文坛“天下第一”!
来东京前,埃温特也做了不少功课,先是看了不少日本文坛“天下一品”的,然后又恶补了一阵北川秀的书。
那些所谓的“天下一品”,在埃温特眼里就是一个又一个对西方文学绞尽脑汁抄袭的卑劣摹仿者。
至于北川秀。
他承认,《追忆似水年华》、《百年孤独》和《老人与海》确实是比较不错的佳作,尤其是《百年孤独》,还挺符合他的口味。
但那些浓郁的日本本土风作品,就褒贬不一了。
当然,既然他选择了来日本东京,帮前原诚司打击北川秀,帮挚友阿尔诺出一口气,那么他也会尝试写一些融入本土化元素的作品。
反正在他看来,自己的名气和实力远远超过现今的日本文坛,就好像90年代初的迈克尔·乔丹领衔的梦之队横扫奥运会一样。
他来日本文坛,相当于NBA球星降维打击NCAA(美国大学生篮球联赛),问题只在怎么赢得更好看而已。
“您这么说的话,我就放心了。”前原诚司对这些高高在上的白皮有着莫名的崇敬和憧憬。
就像大部分战后的日本人一样,他们骨子里的脊梁在二战后就被彻底打折了。
在被五星上将、日本太上皇麦克阿瑟将军统治的战后时代,日本人一边记恨着给他们投了两颗原子弹的美国人,一边又疯狂学习和崇拜着他们。
那个时期,日本自上到下都洋溢着“西化”的氛围,有点像明治维新时代,也有点类似隔壁的民国。
在那样的环境和家庭中长大的前原诚司,从小就无比羡慕那些能出国留学的同学们,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去西方深造,然后回日本对同胞们进行降维打击。
因此他的根性是和菅直人等人不同的。
菅直人他们坚信北川秀这个日本文坛的“天下第一”足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前两次都没拿奖,那就是诺奖评委会和理事会有问题,北川老师的作品肯定没问题。
但前原诚司却认为北川秀写得再好,也不过是日本文坛的“糟粕”在推陈出新,永远是跟在西方文学后面邯郸学步的孩童。
儿子怎么可能打得过老子呢?
“前原先生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和阿尔诺先生,我肯定会履行诺言,向全世界证明,北川秀不过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完全配不上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的名号。”
埃温特将手里的那本《大众》轻轻放下,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起他的新作品。
1987年,他就在瑞典文坛宣布封笔,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快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时不时就有文坛名宿和读者写信给他,希望他能重出江湖,继续写他那种风格独特的第一人称游记。
此前埃温特都以年事已高,笔力退步等理由婉拒了这些邀请。
但这次,既然决定要在日本东京出山,且是为了给风头正盛的北川秀当头一棒,他干脆让前原诚司通知了大量文坛老友,让他们以个人的名义在线上线下为他做预热宣传。
虽说是要发布在《新文象》上,但埃温特瞄准的是全世界,而非仅仅一个小小的日本国。
“我也会按照您说的去办。金钱、女人、美食等等,只要您需要,我就能搞来,一定会让您无后顾之忧的全心全意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