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张脸上有血与火烧灼镌刻下的锋利和坚韧,额角的几道青筋都跳突着强悍。
噩梦般的场面历历在目,他忽然觉得心头塌塌地软了下去,有气无力,低声说:“蒙古兵的铁蹄踏破了云贵高原,占领了苍山洱海,庙堂倾覆,王陵尽毁,我的国家灭亡了。”
男人的两道黑眉缓缓拧成一股绳:“……啥?这是啥年月的事?”
“天定元年,想来已是三月有余了。怎么,你这山里的族人都不知晓么?”
“哎呦我说……”大总管黑漆漆的浓眉在脸膛上一跳一跳,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谔:“伢子,你的脑壳子发癔症了,还是被猪圈里头的肥猪给拱了?!”
“你这人怎的讲话这般粗俗呢?”
“你这伢子是不是在哪一条山沟子里头待得久了,已经不知道这世道早就变天了,啊?什么天定元年是哪一年?!这会子民国都已经稀糊完蛋了,小鬼子投降了,国民党也给打跑掉了。时下里是共产党当家,搞了个啥子人民政府的,前些日子那帮人风风火火地还跑到咱永宁坝子来抚恤招安,这些事难不成伢子你都不晓得?!你过得是哪一家的混沌日子?”
男人连珠炮仗似的一番话,炸得丹吉措喘不上气来。他怔怔地说:“你讲的这些,我确是没有听说……那,那,现下大理国的都城羊苴咩城那里,是哪一家王庭做主?”
“你那个什么咩咩羊城,是哪旮瘩啊老子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会子全省都归昆明的人民政府制辖。这年月,谁家手里有枪杆子谁家说了算,都划归成省政府的地盘了么!”
阿巴旺吉心想,附近的纳西族、普米族、阿昌族、德龙族等等各个部族的土司堡子人心惶惶,可不就是闹不准昆明那边儿在搞得什么土地改革,没准哪一天土改就要改到这泸沽湖畔。
“昆明……昆明……那,那,现下究竟是何年号?”